「哦?」他淡淡地收放好證件。
整趟旅程,繞珍著實被驚詫、喜出望外、新奇、刺激種種情緒分割了,因此暫時沒有注意到他刻意外顯的冷靜與理智。
「更精確的說法應該是,我們對『不遠』的見解有所出入。」她被一名頭發豎梳成雞冠狀、其余部分剃光的金發男人吸引,情不自禁盯住人家不放。
「會嗎?」袁克殊攙住她的手肘。「別盯住人家看,沒禮貌。」
機場的入境關卡熙攘著白種歐陸人,一個個俊帥過下一人,幾乎讓她瞪直了眼楮發白日夢。
他們倆沿著頭頂的指示燈邁向停車場。她用過隨身攜帶的小背包,全副家當都在里頭--亦即,目前她僅有的就只包包內寒酸的家當,一條牛仔褲、一件中華職籃T恤,和兩套換洗的貼身衣物。
「你或許認為這一趟旅程就像跨過大水溝一樣輕易,然而全世界大多數的人類會同意我的看法。」她隨同袁克殊走往停車場入口附近的奧迪房車。「由台灣飛到法國絕對很難以『不遠』這種輕描淡寫的措辭來形容。」
幸好法國機場可辦理七十二小時的臨時簽證,否則她可就被他當在候機樓了。
「天涯若比鄰。」他簡潔有力地回答,拉開車門,指示她坐進前座。
熙攘的人聲、飛機轟隆隆起降的噪音,被車門隔絕成外在的世界。直到進入狹小密閉的車內空間,繞珍興奮怦動的心才稍稍平靜下來,緩緩咀嚼這種頭昏腦脹的奇異感覺……
她真的來到法國了!
NlKE球鞋的膠底下是貨真價實的花都土地。
前後不過十多個小時的差別而已!
「哇……」她不禁發出敬畏的低語,縴手東模模、西踫踫,半刻也閑不下來。「真犀利……我居然跑到法國來了。前夜入睡前,我作夢也想象不到自己一覺醒來,兩腳會接觸到另一塊截然分離的大陸……黑桃哥哥,虧得你有這樣的興致拐騙我……」
語聲未回,一道黑影從側邊壓過來。繞珍下意識偏頭查探發生了什麼事,卻猛地被他快速的唇瓣攫奪。
「唔……嗯……」她麥芽色的臉蛋浮現霞紅,只能咿咿呀呀的輕叫。
一切來得如此突兀,毫無預示。
「別吵。」袁克殊瘖啞地道,重新覆上脆生生的俏女敕。
好久了!他擬想著自己再度品嘗這春芽初生的柔唇,已經幾日幾夜,深切到他甚至無法在人前直望著她,深怕自己會克制不住,當眾竊取她的芳香。
當然,他是不在意身外的人事時地的,但她會,並且可能掙扎,而他不願讓任何舉措甘擾了自己品嘗這個吻的決心。
他凝注起每一分思緒,溫習著她專屬的香澤、氣味。
玫瑰紅的唇,與其以「柔軟」形容,不如稱之為「彈性」,與她嬌軀大部分的玉肌、潤膚一模一樣。
四季豆渾然不似尋常靚女的軟糯綿柔。她具有彈性的軀體就像天生的性格,雖然不至于死硬固執,卻隱含基本程度的抗力性。
她的貝齒細致而整齊,像玉米粒一般逗人,教他每次都會忍不住放縱舌尖滑過這貝殼似的小白牙。
呵!他想念她……
她想念他……
繞珍昏眩地任他侵襲自己。經過前幾次被偷香竊玉的經驗,她也該習慣了。
這種唇舌交接的情味,比她記憶中的更加……更加令人懷想,她不懂自己為何從小到大排斥臭男生親近她。可能,人不對吧!
卡文克萊的熟悉古龍水味,沁入她的思路……直到這一刻,她益發肯定自己對他的記掛。不是有一首歌這麼唱的嗎?
我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外套,想念你白色襪子,袖你身上的味道。
我想念你的吻,和手指淡淡煙草味道,記憶中曾被愛的味道……
被愛?
她的心口一熱,微微頂離他。
他並未抗拒,任她拉開一點點距離。
「你……你干嘛又……又動了色心?」她口吃著。
他一如以往,動也不動地盯望她,眼神因適才的激情而深邃水潤,卻出奇的莫測如諱。
「喂……我在跟你說話。」繞珍別扭地戳他胸膛幾下。
半晌,他的嘴角緩緩勾勒出促狹的弧度。
「妳的味道還是一樣嘛!青女敕得榨得出汁來,半點兒甜味也沒有,差點害我澀得吞不下口。怎麼?我離開的期間沒讓其它毛頭啟發過嗎?」
繞珍為之氣結。
每次都這樣!總在她以為黑桃王子即將吐露感性、溫存或重要訊息的時刻,他卻轉口「吐」她的「巢」。
既反又覆,沒一刻定性,簡直比女人心更像海底針!
「誰像妳?性好漁色!非但如此,還偏好雛幼型的。」
袁克殊朗朗笑了出來,跳躍的男低音與密閉空氣融成一體。
他端坐回駕駛座上,發動車子。奧迪無聲地滑向停車場入口,漸漸加入駛往巴黎市區的車河。
「你是怎麼回事?一路飛過來的途中都有一搭沒一搭的,一副陰陽失調兼水土不服的怪里怪氣樣,怎麼雙腳立定在法國領上上,所有毛病就不藥而愈了?」繞珍模模鼻子,不是滋味地狠瞄他。
「妳說呢?」他穩穩把持住方向盤,留神著周遭的路況。
法國人的率真隨性是舉世聞名的,這項特質也充分表現在交通狀況上。
「依我看,閣下積壓成疾的癥狀只有一種解釋。」
「哦?」他扳動方向燈控制桿,切入右側的主要干道。「妳不妨說來听听。」
「便秘。」
「什麼?」袁克殊的眉頭鑽成怪模怪樣的中國結。
嘿嘿嘿,將軍!繞珍得意洋洋地攤開從機場索取來的DM,專心研究法國的名勝風景簡介。
奧迪降緩了車速,終至停頓下來。
繞珍抬頭一瞟,紅燈。幸好!她還以為黑桃哥哥又想偷襲。
不過,無論她如何命令自己忽視,從右側斜瞄過來的視線依然直接得教人起雞皮疙瘩。
ALLRIGHT!她認輸。
繞珍悍悍地側瞪回去。
出乎意料之外,他的眼神竟然異樣的溫柔,寵溺得幾乎讓人淹沒。
繞珍不由自主地惶惶然起來。說真格的,嘲謔、可惡、、嚴謹的袁克殊都是她「應忖」得來的。
唯獨溫柔縴情,她不。
「妳可知道我飛回台灣時,心中的所思所感?」低沉的嗓腔輕詢。
她愕愕地晃首,等他徑自念詠出解答,宛轉的、迥吟的……
「美人如花隔雲端,上有青冥之長天,下有綠水之波瀾。天長路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
芳心短暫地停一拍,而後,迅速怦動起來。
這……這是真的嗎?李白的「長相思」,代表他懸念她嗎?一如她近幾日這般?
她試探性地搜尋他的胖,然而,除了那汪溢滿盈人的輕柔之外,她瞧不出其它。
似真似假,若有還無……又來了!
不行,她快被騙得失去常智。他為何就不能依著牌理出一次招呢?
燈號縛換,叭叭的鳴響聲立時大作。
「喂,再不走就要被開罰單了,我可不想領一張幾百法郎的單子做為紀念品。」她故作輕快地響應,打破車內詭譎的氛圍。
埋頭回到風景介紹里、假裝天下太平的同時,繞珍臉紅心跳地暗忖……
他又在取弄她好玩了。一定是的。
他總是這樣!
第七章
他們暫宿的地點位于巴黎北郊。
天堂!
這是她第一眼瞄見「小屋」的印象--假若一棟佔地五百坪的哥德式建築可以稱之為「小」屋。
淡藍色的輕霧將建築物迥繞成縹緲仙境,隨著奧迪靜悄悄地撥開神秘紗霧、駛向淡灰色的私人車道,小屋方才在千呼萬喚之下,顯現出它輕霧絕塵的風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