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豆戀曲 第18頁

「媽的,你有錢就跩呀!」她很不是滋味。

不過那一疊名片可能派得上用處。她精神一振,開始過濾超過二十張的小卡堆。

大多數的名片印刷著英文姓名和頭餃,而且公司名稱以玩具業為主,有些是總經理,有些是協理,顯然黑桃王子確實在歐洲胡混了一段時日。比較可恥的是,其中居然還找不到低于主任頭餃的名片,難怪他派頭這麼高傲。

「KeithYuan」,一小疊淺灰色底調的薄名片吸引她的視線,總數約莫四、五張。

KeithYuan!克殊……袁,嗯!發音肖似,看來這就是他的專用名片。

名片上僅列出一間英國公司的名稱、地址、電話,以及他的姓名,並未明示持有人的職稱或頭餃。

「沒收。」她私自扣押一張名片。明兒個去學校打听清楚,或許有人听過這間公司的名頭。

皮夾內的信息被一一翻遍,卻匱乏任何直接有用的訊息,那堆名片除了公司電話之外,別無其它,即使她偷模回家也沒啥效用。繞珍不禁微生失望。

原本她期望皮夾里收納著他的小型通訊簿,這種私人聯絡本里一定記載著重要朋友的資訊。

驀地,她看到千元鈔票之間夾藏著一張疊折的小紙條,起先她翻動得太快,不小心漏掉,直到現在才眼尖地搜到。

「嘿,這個好。」紙條通常代表著秘密。

豆干大的短箋表面劃出幾個中文字︰「此文專呈袁克殊。」

「管你的。」她小心翼翼地攤開第一折。

接著,第二道訊息沖入視網膜︰「非本人者,勿閱。」

傳訊的人還設下後續叮嚀,果然很優!這下子她非探看究竟不可。

翻開第二折,紙條只剩對折而已,二分之一的版面再度書寫著警告語句︰「公事機密,旁人觀之無益,並需負擔法律青任。」

「嚇唬我?我就不信你逮得著小女子的歹行。」繞珍嗤之以鼻。

這下子來到緊要關頭!雖然她並不清楚紙條內記錄著何種機密,然而,書寫人幾次三番叮囑閑雜人等不得觀閱,可見其中的重要性非同小可。而她,即將揭開最後的謎底。

繞珍顫巍巍地吸了一口氣,心髒劇烈地怦跳著,幾乎無法承擔此時此刻的懸疑性。

老天保佑,千萬要讓紙條上的內容與她的目的有所關聯!

她緩緩揭開紙片……

「四季豆;不是叫妳別看嗎?瞧!里頭什麼也沒有。--袁」「SHIT!」她暴竄起來大吼!

那個痞子!他居然耍她!

他鐵定料到她會覓個台面下的機會偷翻他的皮夾,所以故意安排一個不入流的惡當讓她上。

願他遭受天打雷劈,死後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世上怎會有這種賊溜?天殺的!豬鑼!活該他生受千刀萬剮之苦,連誅九族!」她來來回回地踱步、怒吼,就差沒掄起金箍棒轟他出門。「姓袁的,你就不要給我出來,否則看我怎麼洗雪上當受辱的仇恨!」

浴室門閑散地拉開。

「四季豆,是妳在制造噪音嗎?」

罵魔鬼,魔鬼到。

滿腔的幽忿怒火從她兩眼熊熊悶燒出來。

她要把皮夾狠狠甩到他臉上,最好摔暈他,如此一來她才能將他鎖進樓下的現成棺材,運送到福德坑垃圾場棄尸!

……可是,她當場發作出來,不就泄漏了自己偷翻他的私人物品嗎?

袁克殊事先安排這步暗棋,鐵定算準了她會呆呆地步入他的圈套,現下她馬上發作給他瞧,豈不傻愣愣地告訴他,自己確實上當了!

不!士可殺,不可辱。輸人不輸陣!

橫眉歪目的怒臉硬生生拗成笑顏,宛如中風的歐巴桑。

「回答我呀!」從鬼門關逛完一遭回來的男主角適逸地踱進客廳。

一綹濕漉漉的烏絲垂下他前額,瞬間營造出年輕了好幾歲的效果。

但是繞珍無暇覬覦他的「美色」。

「沒--沒事。」她呲牙咧嘴的,轉得很生硬。「我--正在看幾本舊照片,一時之間情緒太過激動。」

她兩手暗自將皮夾潛藏到翹臀後。

「哦?」弓眉揚高,復又平襬回原來的位置。他的語氣教人分辨不出究竟信或不信。

「妳不妨也欣賞一下,我進去弄爆米花。」她必須立刻離開同一現場,省得自己克制不住,犯下滔天的罪行。

「謝謝。」他坐進竹椅內,自得地翻閱著泛黃的舊照片,渾然無視于她咬牙切齒的狠樣。

袁克殊,總有一天讓妳明白,四季豆也能發育成頂天立地的大樹藤。妳以為當年的杰克小子如何攀上天庭,偷抓巨人老爺的金母雞?哈!沒錯,就是我們豆藤類立下的大功勞!

廚房內的鍋碗飄盆闢哩啪啦地敲撞,似乎想藉此消弭她的火藥味。

袁克殊低頭暗笑,隨手翻開相本的下一頁。

「這--這是……?」他的眼珠子驀地睜圓。

萬分駭異的質詢聲溢滿了客廳,彷佛他瞧見靈異照片似的。

「四季豆!四季豆!妳過來一下!」他連下十二遛金牌召喚。

又怎麼了?她余氣未消,卻又被袁克殊急切的口吻引出一丁點好奇。

從相識到現在,黑桃哥一直穩穩當當的,行事從容老道,好象從沒听過他如同現在這樣的迫切。

難道真讓他挖掘到詭異相片?

一探究竟的新奇感戰勝怒焰,她忍不住晃進客廳。

「你又發掘到什麼丑聞--」當繞珍瞥見他手中的照片,氣息幾乎閉塞。

天!

「這……這張照片……」他的口氣極端不穩。「是……誰?」

「還我!」她凶巴巴地沖殺過去。

「是妳?真的是妳?」袁克殊由她的態度獲得證實。「怪怪!妳……妳怎會裝扮成這副德行?我第一眼還認不出來……」

太--太可笑了!炳哈哈……

龐大的身軀頹坐在地毯上,放肆地笑得東倒西歪,連眼淚也擠了出來。

泛黃的相片攝進一名年輕小女孩的上半身,俏鼻頭、圓眼楮,還缺了兩顆大門牙,年紀約略十歲出頭,相當精靈可愛。

問題出在她的造型。

拍攝背景看得出來是一座靈堂,案上高懸著亡者遺照,情境肅穆。小繞珍頂著一頭長過照片下緣的烏發,穿戴著「孝女白琴」的超小型孝服。

第一張照片,她趴跪在靈桌底下,手執麥克風哭得死去活來。

第二張留像則是大特寫,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之余,猶能背對喪者家屬、對照相機扮鬼臉。

第三張,她收干了涕泗,準備收工領紅包。

第四張--亦即他手中的那一張--就是工作完成的留念照,她仍然眼紅、鼻子紅,卻綻出功德圓滿的快意甜笑,左手還擺出v字型的勝利標志。

「天!孝--孝女白琴--我--我簡直無法想象--」他笑得躺在地上打滾,連氣也喘不過來,隨時有命喪于此的危險。

「還給我啦!還給我!」她老羞成怒,蹦到他背上,拚命也要搶回童年的留影。

可惡的爹娘大人!他們明明保證過已經把這組照片扔掉了,為何還會出現在舊相本內?

「等--等一下--」即使暢笑得渾身乏力,袁克殊要制伏她依然綽綽有余。「告訴我--那回他們出了--多少紅包才請動妳?」

「才不是你想的那樣。」繞珍竭力扭轉自己在他心中的蹩腳形象。生平唯一一次的「出勤」,居然為她帶來如此劇烈的羞辱,她簡直無顏以對江東父老。「那一次是因為逝去的先生年紀還輕,雇用成年的孝女來哭場會顯得太矯情,所以喪家才要求我爸找一位年輕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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