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踩在樓梯上的回響……旋即,她的背脊抵上棉軟的被褥,輻散著爽身粉香味。
她滿足地嘆了一口氣,更深切地窩進棉被里,適才一直提供她熱能的物源卻似乎要離開了。
「齊霖……」她嬌軟地吟囈著,雙臂無意識地蜿蜒上他的頸項。
「快放開!」他的心口怦然一跳。
以前一直將蘇倚月視為半大不小的娃兒,直到那次在村莊里的親吻,他才稍微正視她的「女性特質」,而此刻──
她完全不明了自己若睡似醒的嬌憨姿態有多麼誘人。扇弧形的眼瞼半掩著星眸,透出慵懶無力的昏傻,紅色菱唇淺勾著微笑,他從不曉得清新純潔與魅惑可以並存于同一具軀殼內。
「別走,陪人家睡……」她隨口撒嬌的一句話,卻幾乎引發他的心髒病。
「不行。」他的喉嘴宛如吞下沙子一般的干燥。「乖乖的,你一個人睡就好。」
「不管,不放你走……」看得出來她根本不曉得自己在說話,神智早就睡迷糊了。
但她固執不放的手臂仿佛囚錮人心的枷鎖,緊緊扣住他的頸背。
仿佛也扣住了他心中的一根緊弦……
「倚月……」他吁出幾不可聞的嘆息。
原來本著牽制她的決心,千里迢迢奔到台北去找她麻煩,為什麼演變到最後,反而變成他被束縛了?
危險的小魔女……
齊霖!
倚月必須掩住嘴唇才能阻止自己失聲叫出來。他怎麼會睡在她的房里、她的床上?她又是如何回到家里?
記憶區殘留的最後印象是,雜貨店老婆婆好心地請她進內堂休息,然後她就……就……不記得了。
突然覺得口渴,她自動醒來找水喝,沒想到身旁多了一個「床友」。
她望向牆壁掛鐘,時針方才跨進凌晨四點的門檻。
齊霖和她一起睡覺。這個句子實在曖昧透頂,場景也光明正大不到哪里去。他們究竟「同床共枕」了多久?
很奇怪地經驗!她還沒機會和男人「睡過覺」,也沒太多機會見到男人睡覺,她總覺得男女望著另一半入夢是相當親密的。
齊霖的白襯衫解開了三顆扣子,露出其下精壯的胸肌,配上他碩大的體格更顯得雄壯。
倚月縴柔的手指輕撫過他的鼻梁,順著刀削般筆直的線條來到嘴唇。他的嘴唇並不豐滿,人家說唇薄的人自制力高、性格嚴謹,而且薄情。她贊同前兩項論斷,至于薄情嘛……不,她再也沒有遇見過比他更感情澎湃的人了,只是他的沖動全隱藏在嚴酷少言的面具下,讓人捉模不著。
「齊霖。」她輕喃,低頭印上他的唇角,續上他們的第三個吻。
每一次都是由她主動,死人!
他究竟如何看待她呢?以他平常的言行來看,顯然自己在他眼中不過是個比小女圭女圭大不了多少的女孩子。像琪雅那樣成熟健美的形象才符合他心目中的女人典型吧!
倚月忽然覺得很不是滋味。
「我是個機會主義者,不是嗎?」她自言自語地提醒自己道。而機會主義者向赤把握所能找到的每個機會。
就是今晚!今晚她要向齊霖證明,她已經算得上成熟女人的標準!
突如其來的勇氣壯高她的膽量,兩片紅唇貼上他敞開的領口,輕咬著堅硬的肌肉──
齊霖被一陣麻癢溫熱的異感弄醒。
他好像在倚月的房中睡著了,而倚月……
倚月!
他遲鈍地察覺出自己的身上多了一副嬌軀。
「你在做什麼?」他試圖扳她離開自己的身體。
但她的位置比他更容易施力,輕松自如地撥開他的手臂,一抹誘惑的、溫柔的、完全不像「女孩子」的媚笑,漾上她的容顏。
「別動。」她趴回他身上,吐氣如蘭地拂向他嘴唇。「我是你的員工,對不對?」
「對。」他緊繃住呼吸,深怕一點點的生氣外漏都會……失控。
「你有替我申請勞保嗎?」
「沒有。」他的喉結上下移動了一次。
「你計劃發給我車馬費、膳食費或紅利獎金嗎?」
「沒有。」若非氣氛如此緊張,她的問題可能會讓他失笑出聲。
「換句話來說,一般公司職員應享的福利我都沒有,對不對?」
「……對。」天!她沒必要以這種要命的姿勢與他商討福利問題吧?
他敏銳地查察到兩人直接踫觸的部位,她僅著一件長睡衣,還是他拼著流鼻血的危險替她換的。而他自己呢?他從來不覺得西裝褲的布料太薄了,直到今夜──
或者,這妮子壓根把他當長輩看,忽略了他「男人」的身份?
「所以──」她繼續笑出那副完全不符合她年齡成熟度的狐媚唇形,「齊老板,我認為自己有權利向你索討應得的員工福利。」
她的嬌軀每一寸、每一尺地黏上他的身體。
這是他當晚,在意識清楚的情況下記憶最深刻的一件事,然後……
然後就純屬于個人隱私的部分了。
第七章
隨著寒冬的遠離,山區再度進入奇妍競艷的開花季節,齊氏茶業的園區和加工廠也步入采摘女敕茶的忙碌,為一個月後的行銷網路制作上品等級的春茶。萬事起頭之際,齊霖理所當然把「忙」字擺中間,可是偏有人喜歡纏著他不放。
早餐時分,他努力閃躲她偷雞模狗的攻擊。
「倚月,別胡鬧。」
「我哪有?」她提出無辜的答辯,繼續「巴」在他身上。
他們的「秘密私情」已經延續三個多月,然而因為齊霖一些奇奇怪怪又說不通的顧忌,他們決定暫時瞞住齊母事情的真相。保密的工作執行起來著實不容易,畢竟老人家和他們同住一個屋檐下,夜里要想瞞著她偷情可得具有高深的功力。
不吃窩邊女敕草的使命感讓齊霖下定決心和倚月保持「正直清白」的關系,然而他夜夜承受著她溜進房時里突襲的誘惑,每一次總堅持不到兩分鐘就屈服在她的「婬威」之下,讓她攻城掠地、鯨吞疆土,不亦快哉!
「一會兒媽澆完花就進廚房,你給我安分一點。」他用力端起剛健正直、意氣雄壯的聲威。
才說完,她不安分的嘴唇已經封住他的嗓音來源處。
「喂──」他搶在一發不可收拾之前掙開她。
「早。」齊母出現的時機正好阻止他開罵,所有話一骨碌全吞回他肚子里。「齊霖,怎麼大清早臉色就怪怪的?」
「沒……沒事。」他強笑著接過倚月替他盛好的清粥。
「坐呀!」她熱情地招呼大伙兒就定位,自個兒開開心心地霸佔他身畔的坐位。
桌巾底下,金蓮玉足開始作怪,隔著褲管搔弄他的小腿肚。
「倚月!」他輕喝。
「干嘛?」她無辜地瞟著他。「沒事不要老凶巴巴地吼我名字,OK?人家好端端地吃稀飯,又礙著你什麼了?」
「對呀!齊霖,你不要老找倚月麻煩。」齊母也替她發出不平之鳴。
他忽然覺得碗里盛裝的並非稀飯,而是難以入口的黃蓮,而且他必須樣裝啞巴,乖乖地將它們吞進肚子里……雖然其實不是真的那麼「苦」!
「今天晚上村里應該籌劃好活動了吧?」齊母夾起香軟QQ的面筋放進兒子碗里。
「對。」他盡量讓語調維持在穩健的頻率。
「對什麼?」齊母追問。她兒子話少的老行病又發作了。
「阿里布說村民打算……噢!」他的身體忽地震了一下。
「什麼?」面筋掉在桌上。
「沒、沒事。」他勉強扯出笑容。
那只該死、誘人的腳丫子從他的小腿肚逐漸往上移,開始在他膝蓋和大腿上摩劃著圈。幸好桌巾的長度足以遮藏住他腰干以上的部位,否則他此刻的「反應」可能會令親愛的母親大人尷尬到姥姥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