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哥有難 第2頁

喔喔響的警鈴聲從兩個方向包抄而來。

警方的速度比他想像中迅捷好幾倍,看來他們早已得知今晚有人鬧事的風聲。五分鐘不到,距離公園最近的分局已經派遣四輛警車過來穩住場面。

霎時間,車頂閃爍的紅燈穿透蓊郁的樹林,投射在亂烘烘的廣場上,戰斗中的少女突然發現自己被人包圍了。

「條子來了!」鋁棒幫的一個女孩大喊。「大家快閃,明天老地方集合。」

叫嚷的女生個子比其他人嬌小,卻似乎是她們的領頭。只見她喊聲一出,鋁棒幫眾立刻收住飽勢,無人再戀戰,听話地抱著武器往四周的林木散去。

木棒幫也發覺情況不太對勁,連忙轉頭朝另一個方向跑開。

「嗶嗶嗶!」十來個員警紛紛跳下車,吹著口哨沖進公園里逮人。

五、六個小女生當場被捉個正著,其他警員則追進林子里,試圖多捕到幾位漏網之魚回去報業績。

時彥留在原地觀察了幾分鐘,越想越不妥。如果警察瞟見他的影蹤,當場盤問起來,或要求他回局里當目擊證人,他可就頭大了。最近光是公事就已經忙不過來,哪來的美國時間跑警局?

決定了,自求多麼要緊!

他在樹林間躲躲藏藏地潛回自己車上,行止比那些女孩更像干壞事的家伙。

時彥自個兒想想都好笑,在夜半的公園里躡手躡腳,著實屬生平第一遭。沒法子!誰教他自小就是個品學兼優的乖乖牌,這種打架鬧事的場面向來與他絕緣,難免缺少一個英雄式撤退的經驗。

他坐回車上,重新發動引擎,車身悄悄滑向寂靜的信義路。

「幸好我及時月兌身。」

很好,沒驚動任何人,幸好他及時月兌身。

咦,他有說出口嗎?好像沒有。既然如此,哪來的回音,莫非他喝酒喝暈頭了?眼光一轉,後照鏡突然多出一個影子對他微笑。

「喝!」他的心髒險些停下所有正常工作。

三更半夜後座出現人影,簡直可比擬恐怖電影的情節!幸好他現在不是行駛在自強隧道或九彎十八拐,否則真會嚇壞人!

「老兄,你的膽子滿小的嘛︰無膽人也敢在半夜開車。」後座的不速之客自動爬到前座,拍拍身上的塵土,一派輕松自如的模樣。「嘿,你這輛車挺炫的,多少錢一部呀?」

他以眼角余光掃描坐霸王車的乘客,幽暗的街燈映出她的輪廓。老天,她就是適才向「鋁棒幫」發號施令的小頭頭!小客人年輕得不像話,看起來頂多十五、六歲而已,真難以相信這等年紀的小女生已經成為堂堂的地區小霸王。

她何時潛到他車上來,他居然沒發現?

「你是誰?」他收起驚愕的表情,立刻換上嚴肅不阿的臉色,聚眾滋事的青少年最容易走上歪路,必須好好勸導他們才行。

「小畢。你呢?」她居然還有興致吱吱咯咯地和他閑聊。

「時彥。」他的眉心揪得像叉燒包。「這麼晚了,你為什麼還不回家?居然在公園里打架,難道不怕家人擔心你嗎?」

「哦,你看見我們啦!」她的眼珠子一轉,瞟見他西裝口袋里的行動電話,腦袋自動推演出合邏輯的理論。「原來是你打電話通知警方,難怪!我正在猜想為何他們的消息如此靈通哩!原來是你們這些市井小民去告密。真是多事!」

時彥不可思議地端凝她。他擔心她們打出人命來,才好心好意通知警方過來主持正義,沒想到落人她口中卻成了「多管閑事」,是誰說這個世界上好心有好報?

「下車!」他霍然踩停煞車,豐田跑車隨便停妥在路邊的空位。「下來,下來,我想問清楚幾件事情。」

「有什麼好問的,你又不是我老頭。」話雖如此,既然汽車是人家的,她也不好意思硬賴在座椅上。「好吧!你盡快問,別佔用我太多時間,天色不早啦,我明天還得上課哩。」

她推開車門,俐落地跳下地。其實她讀夜間部,平時即使再晚睡也不至于遲到,然而此時此刻倒是可以拿出來當個絕佳的藉口,以免他逼問她太久。

原來她也曉得天色不早了,明天該上學,時彥又好氣又好笑。

此刻和她近距離面對面,他才驚覺她的年稚荏弱。小畢姑娘的頭頂甚至不及他的下巴,渾身上下只有三兩肉,倒是臉蛋的輪廓圓嘟嘟的,眉宇之間還算清秀,活月兌月兌是鄰家女的標準形象,任誰也無法將她與適才掄起球棒扁人的狠相聯想在一起。

「你今年幾歲?」他忽然提出一徊不相干的問題。

「十七。干嘛,你想替我拉皮條呀?」她掏出一片口香糖拋進嘴里。

時彥忍不住對她吊兒郎當的表情皺了皺眉頭。外表明明清新可人得很,偏偏嘴巴和態度教人不敢領教。

「你叫什麼名字?」

「不是告訴過你了嗎?我叫小畢。」

「我想知道你的全名。」他耐下心來和她周旋。

斂眉向來對問題一大堆的人物敬而遠之,能敷衍就敷衍,倘若對方再不識相繼續追問下去,她通常會好心地送他們一杯「特調加味紅茶」——里面摻些綠油精、死螞蟻之類的,讓他們解解渴。可是她非常明事理,做人要懂得報恩,畢竟時彥大兄算得上她的救命恩人,好歹也該回報他幾句真話。

再說,他給人的感覺挺不錯的,雖然衣履有些凌亂,劉海垂到額前,但是儀表干干淨淨,全身周轉著一股書卷氣質,比她學校的老師更像「學術界的高人」,渾然找不出現代人普遍具備的銅臭味。最重要的是,一般人面對她時,自然而然會流露出排斥感,彷佛她身上掛著「不良少女」或「必×」的招牌,然而他的眼中卻透出純然的關心和百分之五十的疑惑,除此之外就再也沒有任何負面的情緒。

換言之,這男人若非太不知民間疾苦,便是人大公無私。嗯!奇葩一個,她喜歡。

「OK,老實招認,我叫畢斂眉,收斂的斂,眉毛的眉,不過你最好叫我小畢,因為凡是叫我‘斂眉’,‘小眉’的人,通常沒有好下場。」她先把丑話說在前頭。

時彥開始消化她透露的消息。斂眉,好奇怪的名字。通常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女兒一輩子無憂無慮,因此取蚌「展眉」、「笑眉」、「揚眉」的名號博得好彩頭,怎地她爸媽不但希望她「斂眉」,還巴望她「必斂眉」?

「你讀哪個學校?」他繼續身家調查。

喔哦!這個可不能讓他知道,誰曉得他會不會向訓導處告密。

「野雞學校。」她隨口混過去。「你呢?你在哪里工作?今年多大啦?娶老婆沒有?」

什麼時候輪到她盤問起他來著?時彥啼笑皆非。

「再不說實話,我就把你去在路邊,自己走羅!」恐嚇她試試看,說不定有效。

「好呀!你走吧!拜拜。」她居然比他更瀟灑,扛著鋁棒悠哉地踏上信義路四段。

時彥總算見識到新生代年輕人的帥勁。

這廂該如何是好,總不成叫他眼巴巴追上去求她回來吧?

避他的!石藤清就常常告誡他太濫用自己的善心,人家也不見得會感激。或許他該听听好友的勸告,反正他的事情已經夠多了,犯不著再攪和進一個問題少女。于是他坐回車子里,發動引擎,噗地一聲開走。

啥?真的走啦!身後傳來汽車走遠的聲音,斂眉還以為自己听錯了。超級無情無義的男人,算她看走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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