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房東的丈夫沈楚天從床上震落地──嚴格說來,應該是從妻子白女敕的嬌軀上震下來──開始產生高度的危機意識。"搞什?恐怖份子來襲?老天!我們只是一介布衣,沒錢付勒索費,我八個月之後就要升格當爸爸了,小寶寶的尿布、女乃粉、衣服都需要錢,還有他的教育費,長大之後打架坐牢的保釋費……"
"閉嘴!"嬌妻吳語凝以一記爆栗成功地使他合上嘴巴。"爆炸聲好象從三樓承治的實驗室傳出來,趕快下去看看。"
這就是收留一群怪人當房客的壞處。她的房客里有科學家、道士、女鬼和狐仙的子孫,再加上她老公這個超級愛作怪的職業棒球明星,每個人各有各的作息時間,不是晝伏夜出,就是夜伏晝出。一群奇人異士聚集在五層樓的公寓里,居然直到現在仍然沒把公寓拆成瓦礫堆,實在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來到三A公寓門外,其它房客顯然也受到震蕩聲的驚擾,紛紛齊聚于樓梯間。
"承治,你在里面干什?拆房子嗎?"資深道士風師叔用力拍打鐵門。
"咳,咳咳──"一連串的咳嗽聲做為開場白。"我──咳咳──我終于成功了!成功了!你們進來看看。"
大門突然拉開,貼開門板上竊听的老道士差點跌進公寓里。
嗆人的白霧色濃煙從敝開的門縫進入他們鼻孔。
"呃,承治,如果是不怎好看的'東西',大伙兒還是別進去了。"沈楚天想起他從前的"無頭實驗",一個大男人脖子上少了顆腦袋,著實怪恐怖的。
"不不不,這個實驗不是用來看的,而是內服的。"濃煙中竄出一只手臂,將距離最近的女房東揪進公寓里。
沈楚天原本打算轉頭溜掉,熟料老婆大人被房客"搶"走,只好硬著頭皮邁進去英雄救美。
三A公寓是科學家尹承治的實驗室,寬敞的四十坪空間擺滿了各種樣式的實驗器材,因而顯得狹隘;牆上四平八穩的鐵架橫陳著或高或低的燒杯和試管,環肥燕瘦的Size都有。絕佳的空調設備迅速抽離彌彌漫舞的煙霧。
"你們看。"承治從冷卻槽里拿出一小瓶晶液,五層色澤濃艷的水晶堆棧成悅目的雲霓。
"這是什?彩虹酒?"風師叔記得,沈楚天第一次帶眾房客去酒吧不醉不歸時,就是點喝這種五顏六色的雞尾飲料。
"請勿把我稀有的發明拿來和穿腸毒藥做比較。"自從有過一次痛苦的宿醉經驗後,承治便視酒精如蛇蠍。"听清楚了!這是我獨家調制的──愛、情、配、方。"
"愛情配方?"左鄰右舍們面面相覷。
"對!"他嚴肅地頷首,開始細說從頭。"上個月我別分抽了五CC沈楚天和風師叔的血液做為樣本,結果發現沈楚天的血液含有某些特殊物質,是風師叔所沒有的。"
"老天,別告訴我你染上AIDS。"吳語凝跳離老公三公尺遠。
"我──我──"沈楚天啞巴吃黃蓮。太悲慘了,無端端蒙上不白之冤。"姓尹的,你給我說清楚,我哪可能染什不可告人的怪病?"
大手揪住他的襯衫衣領,差點弄翻珍貴的實驗成果。
"拜托,小心我的寶貝。"他不擔心自己挨揍,反倒先疼惜地捧住燒杯。"那不是病。我又收集了其它十種血液樣本,經過詳細的觀察和歸納之後才發現,那種特殊物質只存在于陷入愛河的男女血液中。"
"噢!"沈楚天拍拍胸口。幸好幸好,終于還他清白的名聲。"那跟你的發明有什關聯?"
"我將特殊物質回以分析化驗中,最後研制出和它成分完全相同的液體,一旦喝下肚子里,會立刻溶入血液中,產生和戀愛中人相同的化學反應──"
"化學反應!"沈楚天登時眉飛色舞。"我可不可以體會一下那種'化學反應'的滋味?"
他愛死他和房東兼嬌妻之間的"化學反常"。
"!"語凝啐了他一口,圓圓可愛的女圭女圭臉浮上一層羞臊的玫瑰紅。他以為承治發明的藥嗎?
"我的靈藥對你沒用,因為你體內已經產生相同的物質。"一旦提起科學的話題,承治通常會達到忘我的境界,因此房東夫婦的斗嘴他完全沒放在心上。"由于我強化了藥方中的反應成份,所以理論上而言,任何人服用了這份藥劑,會立刻產生熱烈到無以復加的戀愛情緒,包括頭昏眼花、四腳棉軟、為情傷風、為愛意感冒、渾身火燙、通體冰涼──"
"我倒覺得听起來比較像瘧疾的癥狀。"又冷又熱的,難怪年輕人一旦談起戀愛來就不成人樣,風師叔再度慶幸自己這輩子打光棍,沒被感情之事整治過。
"呃,這個嘛……不好意思,其實那些癥狀是我瞎掰的。"他有些糗到了,尷尬地搔搔頭發陪笑。沒辦法,形容詞用錯對他而言是天經地義的事,畢竟他活到三十歲,大半輩子全花在做實驗、研究科學上頭,連女孩子的手都沒牽過,更甭提領會戀愛的癥狀和滋味。"但我的實驗成果絕對不是捏造出來的。"
"想談戀愛也得有對象才行。"語凝突然提出質疑。"你的靈藥只以讓人引起墜陷愛河的感覺。如果本身已經戀愛,這劑藥就等于白服;若果自己還沒愛上哪個特定人選,服了藥之後,他們又會對誰產生'愛情'的感覺呢?"
"是是是,還是女圭女圭比較厲害,立刻挑得出雞蛋里的骨頭。"沈楚天向來最捧老婆的場,任何她說出來的言論絕對、肯定、馬上、立刻奉為永久不變的真理。
對哦,承治開始傷腦筋了。他怎沒想到這個問題?
"嗯……我覺得,如果某人心里已經有了特定對象,但感情尚未達到'愛'的程度,或許服用我的藥可以加速他們愛上意中人的過程。"
非常合理的推斷。旁听者不約而同地點頭,不過──他話中的"我覺得"三個字讓每個人心頭毛毛的。
倘若連發明藥方的科學家都無法確定後果,其它人隨便喝下去之後,難保不會發生始料未及的後遺癥。譬如說,愛上服藥後第一眼看見的異性──假若對方是女兒身,那按照常理來推斷,她每一眼看見的異性通常會是承治,那他可走桃花運了!沈楚天立時有幾分嫉妒眼紅──或者,見到每一位異性都會瘋狂迷戀……哇,那不就變花痴了嗎?
"女圭女圭,不準你接近承治的藥水。"他趕緊吩咐下去。即使是當紅的棒球明星也和天下凡夫俗子相同,拒絕戴上綠帽子。不過,"吳氏公寓"里出現了這等曠世的靈方,總得找個人來驗證效果嘛!無端端浪費了,似乎有些可惜。"繁紅,你想不想喝藥劑試試看?"
矛頭霎時轉向剛剛踏入門檻的女房客。
繁紅,吳氏公寓的驕傲,人間罕見的美女,衣袂飄揚的絕美身段亭立于門口。
"不……"柔軟清冷的天音從淡紅色的唇瓣間輕輕吐露,彷如夏日燻馨的徐風。"我只喝紅茶。"
"你又想陷害誰了?"作怪大師的耳朵被老婆扯得高高的。
幾個月前姓沉的先斬後奏,瞞著她把繁紅安排到他球隊老板──王鑫主持的"森堯企業集團"工作,害她氣憤到現在。結果他居然還想找大美女當試驗品,這男人有沒有良心啊?
"呀!冤枉、冤枉!"他痛得唉唉叫,趕緊從暴君嬌妻的虎口下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