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開始興高采烈討論起她的手藝來了。
「杜硯琳!辛雲開!」她的懊惱從腳底沖上腦門,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擺。
他們怎麼能裝出沒事人般的和諧模樣?
「干麼?」兩人都搞不懂她為什麼突然生氣。
「我已經很久沒有看見溫大哥了。」以前他時常會順道過來探看她們有何需要,即使她們搬來和雲開同住後,他也會三不五時過來一趟,然而這回她起碼有一個星期沒見到他,都快擔心死了。
「那你就去他家找他呀!」兩人再度互望一眼。如此簡單的問題,用得著生氣嗎?
「再不然,下個星期六有個經貿商業晚會,瘟生找我一起去。」硯琳掃視姊姊和準姊夫。「歐陽大哥應該也會和你一同赴會吧?到時候你就可以看見他了嘛!」
她為之氣結。這兩個人好像同時少根筋,不明白她的顧慮似的。
「不理你們了。」她推開椅子,力道之猛險些令椅子翻過去,狂風般刮進起居室。
「喂喂喂,她又怎麼了?」他開始緊張起來。在外面呼風喚雨是一回事,然而回到心愛的瑋瑋面前,他往往縛手縛腳的,沒轍啦!
「我樂意幫你解答迷津。」硯琳綻放甜膩膩的笑容,大手板攤到他鼻端前。「只要
兩千。」
「又要錢?」他幾乎噴血。「道安那里還不夠你賺?念頭又轉到我頭上來!」
「還敢說?你暗坑我未來夫婿,我還沒跟你算帳咧!」她斜睨他,一副「要不要隨便你」的表情。「給你三秒鐘,三秒鐘後自動漲價一千。」
放高利貸的人都沒她這麼狠心!
「好好好,算我怕了你。」他乖乖付出兩千塊顧問費。一時之間非常同情溫道安相中她,非常慶幸自己愛上墨瑋。
不過……他想到此刻正在起居室里生悶氣的女朋友,又覺得自己的命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
「听仔細嘍!」硯琳鼓動她的生財工具──三寸不爛之舌。「我老姊是個追求安定的人,天性又念舊,所以你和瘟生決裂的關系難免會讓她心里不舒服。一邊是自己的情郎,一邊是于自己有照顧之恩的大哥,她兩者都不想疏遠,這該如何是好呢?唉!」唱作俱佳地說完,不忘故做哀淒地長嘆一聲。
「嗯!」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後呢?」
「然後?然後就沒有啦!」
「啊?」他有一種上當的感覺。「你光靠幾句話就騙走我兩千塊?」
「姜太公釣魚。」她樂得飛飛的,飄出餐廳。
雲開抬頭仰望天花板,極端希望老天爺能夠突然來個天賜神跡之類的,啟示他為何堂堂辛雲開會被杜氏兩姊妹吃得死死。
唉!先去安撫老婆大人要緊。
他搖頭嘆息,走出餐廳,在房里找到她。
墨瑋坐在床上,懷中摟著宮崎駿的卡通造型動物──黑貓GG,眼光停在牆上翻拍放大的合照上,影中人是他的父母辛堂和溫瑞欣。當初之所以放大這張照片是出于她的授意,她堅持他不可忘本,他也只好依了她。
「瑋瑋?」他坐在她身畔,將嬌弱的柔軀緊緊地、密實地摟進胸懷。
「……」半晌,她微嘆。「我不喜歡這樣,原本四個人相安無事的,為何一定要弄成這步田地?」
他心中充塞了一堆答案。
因為從八年前介入這一切開始,他們便不由自主地卷入黑色的漩渦!因為他也擋著溫道安的路,即使他不出手,溫道安也不見得會手下留情;因為外面的世界並不全然如她想像這般美好!因為他只要她無憂無慮地過日子,把所有煩心的事交給他。
對于最後一點,他顯然失敗了。
「公歸公,私管私。私底下,我們和道安還是好朋友!」他柔聲向她保證,輕吻著她的發絲。
「自從我們的生命和‘復天’扯上關系後,凡事變得好復雜,人們不再彼此信任。」她終于說出心頭的恐懼,抬眼情切地懇求他。「答應我,將來無論環境如何改變,你仍然要以‘歐陽雲開’的本質來對待我,好不好?」
她眼中的畏懼擰疼了他的心。
「傻瑋瑋,我不會改變的。」他不斷吻著她,同她提出最深切的承諾。「永遠永遠不會。」
她柔柔喟息,鑽進他懷中尋求著足以安定一切慌亂的溫暖,品嘗心頭重新落實的慰貼。她並不敢著想太多,只冀求他全心全意的對待,兩人坦蕩踏實地交融。
「嗯哼!對不起哦,打擾一下。」硯琳從房門口探進來。「我要去公司找瘟生了,你們有沒有什麼事要交代的?」
墨瑋微微推開他。
「沒有。早去早回,別一天到晚纏著人家,溫大哥最近想必很忙。」
「忙?有我在他才忙,我不在的話他就輕松了。」硯琳非常有自知之明。
她的眼珠子一轉,溜到牆上的照片。由于以往沒機會進來雲開的臥室,這是她首次看見他父母放大的合照。
「翻拍出來的效果還不錯嘛!」
咦?她驀然間注意到相片中人的衣飾,下巴差點掉下來。
以往的小榜照片看不太清楚,如今放大成四十寸的規格,許多小細節巨細靡遺地顯現出來。
而溫瑞欣……
「怎麼啦?」墨瑋呆呆望著妹妹怪異莫名的表情。
「她……那串珍珠……」她指著溫瑞欣頸上的飾物。「跟我的項鏈好像哦!」
簡直一模一樣!
「究竟是什麼東西?」雲開有些懊惱,他和墨瑋親熱得好好的,兩情正濃,又被「硯琳牌電燈泡」中途打斷。
「你們看!」她從領口撩出那串圓潤晶瑩的珍珠項鏈。「這串和照片中的項鏈像不像?」
雲開和墨瑋一起湊過去研究比對。
嗯,真的非常相像,尤其珠鏈中央的菱形珍珠相當罕見,幾乎仿照不來。
雲開取下她的項鏈把玩,發現中央珍珠左側的一小顆微缺一角。他心念一動,從抽
屜里找出放大鏡對照溫瑞欣的飾物。盡避翻拍之後效果不若原版清晰,然而在圖中相同的地方仍然依稀可以看出相同的瑕疵。
「這──這兩串項鏈其實是同一條。」他訝異地看回硯琳。由珍珠的色澤來推斷,這條項鏈絕非仿冒品。他母親的飾物怎麼會傳到她身上?「項鏈是誰給你的?」
「是……是瘟生送我的。」硯琳迷惑地眨著眼楮,一時之間還不太能反應過來。
「溫大哥?」墨瑋忍不住叫出來。
「對,他還說──」硯琳猛地倒抽一口冷氣,想起他送出這串項鏈時,臉上專注慎重的表情和附加的解釋。
不,不會的,不可能……
「他還說什麼?」兩人異口同聲追問。
「他,他說……」硯琳無助地凝望姊姊和姊夫。「他說,這是他生母留給他的唯一遺物。」
雲開腦中轟地一響。
相同的念頭在電光石火的一瞬間竄過他們腦海。
倘若溫道安所說屬實,那麼,他和溫道安──
他和溫道安竟然是同母異父的兄弟!
第十一章
周六晚間,「來來飯店」因為經貿晚會的舉行而熱鬧非凡。數十部豪華名車滑入門口車道,氣勢直追金像獎頒獎典禮。
雲開的座車就在距離飯店約莫十公尺的地方擦撞上前方的賓士。
「該死!」他捶了下方向盤。這輛車十分鐘前就駛入他前方車道,兩車的方向一直相同,看來對方有八成的可能性也是晚會的參加者之一。
下了車,一個穿著司機服飾的中年人已經等在受到擦撞的煞車燈旁邊。
「先生,是你撞到我們,不是我們撞到你哦!」司機操著一口不太標準的國語,禮貌還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