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她下意識偎向他。殺人,多麼殘忍的事情!她連看見電影中的殺人鏡頭都會渾身不舒服,結果這個惡夢竟發生在她男友的母親身上。
「可惡!」陳雲驀地沖向門口。「他居然殺了瑞欣!我和他拚了!」
溫道安和雲開奔過去攔住他。「您冷靜一點!我們的推測缺乏合理的根據。」
「虎毒不食子,或許辛老並未做出任何犯法的事,一切只是意外!」墨瑋著急地加入勸說。
陳雲脹紅的臉孔仿佛快沁出血來。
天下哪有如此巧合的意外?他的瑞欣……他的至愛呵!為了她,他這一生沒再看過其他庸脂俗粉一眼,沒再動過結親的念頭。臨到老來,卻發現她可能死于非命,教人情何以堪?
「你們不了解的。」他低喃,踉蹌跌入沙發椅里,幾滴老淚泛出眼眶。「我寧可她死于意外,也不願她被人謀害。你們不會了解這種無法保護自己心愛之人的痛苦……」
兩個小輩腦中同時閃過杜氏姊妹遇襲的那一夜。接獲消息時他們心痛焦急得幾乎死去,一路上闖了無數個紅燈沖往醫院,直到最後得知她們平安無事,如釋重負的感覺帶給他們成年後頭一遭喜極而泣的沖動……
「我們了解!」倘若瑋瑋就此離他而去,雲開不曉得自己會不會當場瘋狂,現在想起來還會捏把冷汗。
「該做的事情,讓我們來做就好。」溫道安柔聲勸撫。既然辛幾齡喜歡父債子償,那麼就讓做兒子的「償」個過癮吧!「我想,雲開心里應該有了計較。」
雲開抬頭,兩雙別有涵義的眼神互相迎上。
你知道多少?他問。
不多,但足夠了!他回答。
★★★
棒天一大早,墨瑋開門,呆呆望著硯琳沖進來,手上拎著兩個簡單的行李袋。
「小琳?」雖然硯琳大部分衣物仍然留在這里,但是她實質上幾乎等于住在溫道安那兒了,為何一大早跑回來?「溫大哥呢?」她直覺把視線轉向門外。
「甭提了,我決定和他分手。」硯琳氣呼呼地刮進廚房。「嗨,歐陽大哥!」
雲開險些被一口稀飯噎死。
「大電燈泡,你又回來干什麼?」拜托!好不容易盼到有人肯收留她,讓他和瑋瑋能過過真正的兩人生活,結果好日子持續不了多久,她又回來了。好歹做人識相點嘛!
「你怎麼說這種話?」鏗!他的腦袋挨了老婆大人一記。「小琳是我妹妹,你不歡迎她就等于不歡迎我。」
克星出現,他立刻矮了半截。
「是是是,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他漾出滿臉諂笑,對她雙手抱胸、腳底板打拍子的懊惱模樣不知所措,門鈴適時響起來解救他。「來,坐坐坐,你們慢慢談,我去開門。」
不管他在外面如何呼風喚雨、爾虞我詐,回到家里通常變成小角色。
「姊,我覺得你這輩子最大的成就,就是把歐陽大哥玩弄于股掌之間。」硯琳冷眼旁觀他忙不迭退出去的身影,做出以上結論。
「我哪有‘玩弄’他?說得真難听!」她的白眼瞟向妹妹,替她盛了碗稀飯。「你和溫大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原本硯琳預定保持心平氣和的高姿態,但是整樁事不想則已,越想越火大。
「那個臭瘟生!」她跳起來拍桌子。「完全不尊重我,任何事都不肯告訴我。虧我還耗費了人生中最黃金燦爛的青春歲月在他身上,連我美麗無瑕的身體都獻給他。不管,我非向他要個兩、三百萬的遮羞費不可!」
「你就只值兩、三百萬?」不以為然的咋舌聲從廚房門口傳過來,溫道安掛著溫和的一號表情朝她們微笑。「琳琳,你也未免太小鼻子、小眼楮了,真是令我失望!」
好啦,解藥出現啦,他們該讓出戰場了。
「兩位,」雲開清清喉嚨作為發語詞。「想必兩位都能體會,對一雙兩情正濃的情侶而言,大好的星期天多了電燈泡來攪局實在很煞風景。所以干脆我們別‘煞’你們,
你們也別來‘煞’我們,大家各自散開,井水不犯河水,公平吧?瑋瑋,走!」
「姊,別走!」硯琳揪住她。「我不想再听他的甜言蜜語。」
「既然如此,瑋瑋,你的確可以留下來。」溫道安依舊悠哉游哉地倚在門框上。「因為我不打算對她說出任何甜言蜜語。」
「什麼?」硯琳氣炸了,沖上前揪住他的領子,由于他們的身高基本上有些差距,她必須辛苦地踮高腳尖,才能勉強達到威脅的效果。「我已經火大得快和你分手,你還不說點甜言蜜語來听听?」
這對姊妹實在很難纏耶!兄弟倆交換一個無奈的視線。
「好吧好吧!」他嘆了聲長氣。「瑋瑋,請你離開,我要說甜言蜜語了。」
「你只管說你的,干麼趕我姊姊走?」她吹胡子瞪眼楮的。
三個人互望一眼。
「這是你說的呀!」異口同聲回答她。
她叫瑋瑋別走,因為她不想听甜言蜜語,現在既然想听,豈不表示瑋瑋可以走了?
「姊,你跟他們聯合起來欺負我?」她幾乎快吐血。
姊妹之情立刻在墨瑋體內發酵。對嘛!她怎麼可以和其他臭男生合起來欺負自己的妹妹!
「沒有啊!你做任何事我都支持你!」她連忙站到妹妹身邊去。
這一支持可就玩完了,雲開接到大哥警告的眼神,趕緊出來主持大局。
「我親愛可愛疼愛的寶貝瑋瑋,」他牽過她的手轉身就走。「勸合不勸離,你以為自己在干什麼?」
「可是他們──」來不及了,她已經被強迫離場。
硯琳眼見自己的靠山沒了,肚子里開始盤算其他戰術。今天說什麼都不能輕易放過他,否則他以後只會更把她當白痴耍著好玩。
「拿來!」她攤開大手板。
「拿什麼?」
「遮羞費。」不管以後分不分手,趁著現在能坑他多少算多少。
他慢慢吞吞踅過來,拉開她手臂環在自己腰際。「好,全給你。」
「給我什麼?」她呆呆抱住他。
「我呀!」他親啄她小巧微翹的鼻尖。「我的身價不凡,好歹也值個幾千萬,全送給你當遮羞費了。」
納罕的俏面孔立刻染上緋酡紅彤。
「貧嘴!」啐了他一口。「我要你干什麼?帶回家當長工嗎?」
他不說甜言蜜語的段數可比其他會說的人高明太多了。
她靠回他胸懷,聆听他穩定和緩的心跳,還沒打定主意下一步棋該如何走。
道安抱高她,臉頰與她貼偎,新冒出頭的胡渣戳刺著她的肌膚。硯琳心中一動,微微拉開距離審視他,他俊雅的下巴淡透出青湛湛的顏色。
她憶起,自從認識他以來,未曾見過他以未經修飾的臉容外出行動。「儀容整齊無論對別人或對自己都是一種尊重。」他說過。
但今天,他根本可以說是不修邊幅。為什麼?因為出門時太匆忙了?可見,他並不像表面上的輕松自在呵!他也很擔心呢!擔心她真的決絕而去。
她的怒氣完全平抑下去,而後,再也忍不住地,輕輕、輕輕吻上他的下顎。
他忽爾別開臉。
「扎傷你了。」手指撫上她頰畔的點點紅痕,全被他的細胡髭印出來的。他氣惱著自己的不小心。
她突然低笑起來,主動送上一雙紅唇。
輾轉相接的唇舌熱吻持續了相當相當久,久得當兩人分開時,已然氣息急促。
「哇──」他沙啞低沉的嗓音逗弄她。「我還以為小母老虎打算和我翻臉呢!怎麼突然間變得如此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