迸不怪常來找狐仙仙要毒丹,他不是自用,而是賣人,他和小師妹兩人三七分帳,他三她七,天花亂墜的鼓動三寸之舌大吹特吹,把她所做的毒丹捧成解百毒的靈丹,一時間竟也搶手得很,兩人獲利不少。
「林綠雲,你說我有沒有可能不小心把自己毒死了,然後魂魄附身在另一個人身上?」
換具人的軀殼。
狐仙仙撫撫自己的狐狸耳朵,雖然看不見尖尖的耳朵,但是手的觸覺還是能感受到一絲絲毛茸茸的觸感。
唉!她怎麼會穿成一只狐狸呢!有血有肉的人才好。
「不會。」
听他說得斬釘截鐵,她不高興的橫瞪一眼。「世事無絕對,總有個萬一,長命百歲……不,長命千歲不是人人都有的福氣,說不定哪一天老天就收了我……」
他捂住她的嘴,目光冷冷的瞪著她。「我收了你三滴指尖血,若有哪一天我護不住你,百年、千年,我都會為你重塑肉身,所以你擔心的事不會發生,我生則你生,生死與共。」
「可是重塑的肉身還是狐狸……」她想當人,不是尖鼻子、長小獠牙,還有點狡猾成性的小狐狸。
林綠雲低下頭,鼻子輕踫著她的鼻子,蹭了蹭。「我不嫌棄你,你是只狐狸我也不嫌棄,雖然你笨得要命。」
「林綠雲……」狐仙仙突然覺得眼眶熱熱的,鼻頭也有些發酸。
他捧起她的臉,在她小檀口輕啄一口。「你是我的狐小笨,我一個人的,記住了。」
「可是人獸不能在一起……」她現在看起來是人,可事實上是人面狐身,人和獸的DNA不同。
「你又在胡思亂想了,蛇妖都能嫁給書生,蓮花精與劍客長相廝守,在我們靈修者眼中並無人獸之分,只論得道先後,若能修成仙道便是功德圓滿。」人人想成仙,求大圓滿,月兌離凡身肉軀,飛升得道,再無憂慮也無愁。
「神仙有什麼好的,既不知情愛的快活,又無子孫的煩惱,人要真的四大皆空,沒有七情六欲,那有什麼意思,活著也是死了,活在虛無里。」她不求仙道,因為她怕寂寞。
其實狐仙仙還滿感謝能夠穿在無靈根的炎狐身上,這樣她就不用像身邊的人一樣不眠不休的日夜苦修,只為追求那虛無縹緲的神仙之道,拋卻身後那些愛你、關心你的人。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千百年後,當認識的人一個個老去、死去,而她還存活在世時,她會是多麼傷心呀!因為她還有感覺還會痛,要一一道別相伴多年的老朋友,感受他們離別後的苦楚。
她不喜歡,真的不喜歡,長壽有什麼好,但在這個動輒靈修者能活過四、五百歲的年代,她還是一個得不接受,盡量讓自己活得久一點,好和身側的朋友多團聚幾年。
「活著也是死了……」這句話觸動林綠雲靈魂最深處的痛,他想起他為愛執著一生的娘,至死的那一刻寧願相信靈牌已滅的父親還活著,睜著眼說她先到黃泉等他。
因為愛,母親的生前過得很苦,她不被夫家接納,也沒有娘家可回,帶著他做著最髒最累的活,只為撫養他長大。
只是她等不到那一天,病魔便殘酷地把她帶走了。
「林綠雲,我听說莊子里養了比人還大的鐵殼魚,我們去瞧瞧好不好?」看出他心情似乎不太好,狐仙仙扯著他的衣袖,像個愛玩的孩子,無辜的朝他眨著大眼,用軟軟甜甜的語調撒嬌道。
「你不怕被魚給吃了?」他以指彈她俏鼻。
狐仙仙故作夸張的拉起他的小指。「有你在呢!魚都成了烤架上的食物,是我吃它才是。」說完,她假裝凶狠的咬了一口,神情逗趣。
林綠雲嘴角一勾,眼泛笑意。「沒錯,有我在呢,誰也動不了你一根寒毛。」
兩人像兩小無猜的小情人,小指頭勾著小指頭的走在萬壽山莊供客人賞玩的庭園中,假山怪石、碧波小湖,曲徑通幽、郁郁蔥蔥,托紫嫣紅的蓮花開在碧湖上,碩大的魚影從蓮葉下游過,魚尾往上一躍,濺起水波無數。
這一路走來,和山莊里不少奴婢錯身而過,有些年紀稍長的老僕一瞧見林綠雲的臉,不是怔忡的立于一旁,便是露出難以置信的驚訝神色,想上前又連忙退開。
這時,一個端著花器的老婦人走來,她愕然的怔住,口中喃喃自語,「五老爺?」
五老爺?
林綠雲肩膀微僵了一下,隨即看也不看老婦人一眼,帶著狐仙仙走遠,頭也不曾回過。
「五老爺是誰?」
「字面上的意思肯定是指林家排行第五的老爺。」他好久沒听到這個稱謂,好似已經很遙遠了。
「為什麼她沖著你喊五老爺?」還一臉嚇著的模樣?
「物有相同,人有相似,搞混了是常有的事。」林綠雲把不久前才跟她說過的話又重新說了一遍,企圖裝傻。
「不要隨便敷衍我,我沒有那麼笨。」狐仙仙往他的手臂一拍,表示可以接受他不說話,但不能不老實。
他抿起唇,眼中有淡淡的哀傷,看著遠處未到夏天便已盛開的蓮花。「當我想告訴你的時候自然會說。」
「好。」誰都有秘密,何必強人所難。
就像一張薄薄的窗紙,任它風吹雨淋,只是不到必要,沒有人會將它掀開,讓人看見窗紙後的真相。
「你不問?」他低下頭,看著她迷蒙的雙眼。
她俏皮的伸出粉舌。「你都難過得要命了,我還攪和什麼,這不是討人嫌嗎?我可是最善解人意的好狐狸。」
「得瑟了你。」他寵溺的輕輕掐了下她的鼻子。
「是我聰明過人,才智絕頂,年輕人,你的靈修等級還是太差了,得再用心一點,別修到七老八十還在問我的金丹在哪里?」快了,他在凝珠了,很快地便會進入金丹期。
有時她在想,他這麼拚命干什麼,沒日沒夜的修煉真能得到所要的嗎?一旦得到了,又會不會感到空虛?
「你……」哪里聰明了,分明是只庸人自擾的笨狐狸。
「林哥哥,你在這里呀!看湖上的蓮花,開得很是婀娜呢!如少女的裙擺在湖水中翻呀翻……」
餅于甜膩的嬌嗓如那湖畔的楊柳條,飄呀飄地漫過來,一股特意裝扮的濃香,伴隨著一抹嬌俏倩影襲來。
小白兔似的劉雨欣拎高裙子,見到情人一般的飛奔而至,歡快的笑臉宛如那早熟的桃子,紅通通地帶了點嬌羞。
「我看的是魚。」很肥。
劉雨欣的笑聲中斷了一下,朝大到嚇人的鐵殼魚看了一眼。「這魚養了有百來年了吧,都快成精了。」
「我想的是怎麼吃它。」剝掉鐵殼,魚肉鮮美。
她的表情一僵,揚起的蓮花指定住。「林哥哥真愛開玩笑,這麼丑的魚哪能吃,你若真愛吃魚,我讓我家的廚子給你燒一桌全魚大餐,我們喝點小酒秉燭夜談。」
「不是玩笑話,我正想著該由哪里下刀,是一刀插入它的活鰓,劃過魚眼剖開魚頭,還是直接下刀剖月復,掏出月復中的雜穢。」把魚月復清理好便能去殼,下鍋油炸或蒸煮。
她一听,神色微變的捂著嘴,壓下欲嘔的反胃感。「林哥哥怎會是這般殘酷的人,上天有好生之德,這鐵殼魚本就優游自在的生活在碧湖里,一點點口月復之欲就要殺了它未免太殘忍了。」
狐仙仙沒好氣的回道︰「他殺的人可多了,要不要我一一細數,殺一條魚根本不算什麼。」她說殘忍的時候為何不改吃素,不殺生才顯示她本性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