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昊宇一腔郁悶已積到不能再多,他忿忿地低咒了聲,一柄凌厲的短鏢又狠又準地朝石吳廣的方向射去,算是封他的嘴,然後頭也不回地離去。
身後的石昊宸險險接過襲身的短縹,一片高深莫測的笑容悄悄浮現。
呵呵!成功了,能設計到老哥的感覺真爽。
石昊宇發誓,他真的很想將手中的鬼東西丟到他看不到的天涯海角去,可是,最令他痛恨的是,他就是無法漠視那張佔住他整個思維的絕美容顏,他,不自覺地來到湘柔房中。
他蹲于床前,在不驚動她的情況下,小心地將手中那個引發他一肚子悶火的始作俑者輕輕塞到熟睡的湘柔懷中,然後準備撇清一切似的逃離。
然而,他動作再輕緩,淺眠的湘柔仍是驚醒了,她眨了眨迷蒙睡眼,在石吳宇還來不及抽出手的同時,便發覺了懷中毛茸茸的小東西。
她好訝異,「這……」看了看懷中極其可愛的小熊寶寶,又看了看石昊宇尷尬的神情……有可能嗎?
「送我?你?」她不確定地問。
這是什麼見鬼的表情?太污辱人了,枉費他受了一晚的氣,又遭石昊宸那小子的奚落,而她竟敢……
于是他忍了一晚的「郁」火決堤了。
「不送你送誰?你以為我天天都這麼無聊……」一把熊熊怒焰正欲爆發,卻在一句軟軟的嬌柔音調中卡住了。
「謝謝你,它好可愛喔!」湘柔露出一抹純淨天真而略含靦靦的笑容,小手輕撫著小熊女圭女圭的細毛。
他呆呆望著她,沖天怒濤立時煙消雲散,甚至一個晚上堆積下來的悒郁,也全在這一抹純真稚氣的笑容中化為虛無。
容易滿足,就像個孩子一樣。瞬時,他胸臆間然滿了不知名的情緒。
「它叫雙心熊?」她在看到牌子上的名稱後,仰起大眼楮望著他。
「不知道。」他是真的沒注意,當時慪都慪死了,哪會注意到這些?
「為什麼送我?」她還是很疑惑,為何他待她不再像個凶神惡煞了呢?
「想送就送,沒有理由。若真要說有,我不喜歡有人在三更半夜用難听的哭聲擾人清夢。」他是死也不會承認是因為舍不得看她落淚。
雖然這個人說話還是很無情,但是湘柔發現,她竟然不怎麼怕他了耶!而且她還感覺到,他的話中多少帶著些微的憐惜。
「那麼……你不恨我了嗎?」會送她東西,應該多少表示願意對她好,是不?
他聳肩,神情淡然,「那要看你的所作所為會不會讓我恨你。」
「你的人生字典中,難道就沒有‘原諒’這兩個字?」她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道。
他抬眼,淡淡丟了句︰‘你需要?」
「我……」她實在沒必要向他道歉什麼,畢竟她自認自己的行為沒有錯,惟一錯誤的,只是她恰巧想援助的也不是好人。
看來她沒辦法活著出去了。湘柔幽幽嘆了口氣,她認命了。
「好哀怨的嘆息。」石昊宇深思的眸光緊鎖在她身上。
如果能看開一點,也許我不會計較自己是怎麼死的。」反正她本來就活不了多久,也從不指望能活過百年,再選蚌良辰吉時壽終正寢。
不知怎麼搞的,他不喜歡听她這麼灰色的語氣,好像她隨時準備好離開人世似的。
「怎麼會有這麼絕望的想法?」她還未滿雙十年華,當是在陽光下盡情渾灑青春的年紀,而她卻沒有年輕人該有的朝氣與人生憧憬,這並非一朝一夕所造成的,所以,絕對不關他的事。
「是你說的啊!我的命在你手中,我配合你。」
「別逃避話題,我知道不是這個原因。」
她本來不想說太多,只是他的態度太堅決,她根本沒有選擇的余地。「好吧!是因為我身體狀況本來就不好,例如說︰醫生說多運動對身體有幫助,所以,姐姐們三不五時地就將我拉出門晨跑、爬山什麼的;又例如,以前在家里,每晚睡前我都習慣喝一杯牛女乃,原因也是醫生說對身體多少有幫助。換言之,任何事只要扯上對體質有助益,我都必須照做,這樣……你能了解事實上我只是在強撐生命,並且有多勉強了嗎?」
這樣的訊息不至于讓他有多震驚,早在今天之前,君筱詡就曾對他說過,他只是半信半疑,而今心口掠過的疼痛卻是不會有過的情形。為何她的薄弱生命會帶給他如此深刻的感受,他沒理由在乎啊!
以往,對于與他無關,而他也不打算珍視的人,他只會說︰既然身體不好就別強撐了,何必你痛苦,別人也跟著難過,死了,反而是一種解月兌。
可是如今……他說不出口,他真的說不出口!反而是她的消極,讓他有莫名的揪痛感……他是不是瘋得很徹底?
「知道自己身體差就別逞強了,快點睡覺。」結果,出
口的竟是這句揉合了關懷的話語。
「喔。」湘柔習慣性地順從,懷抱溫暖的小熊寶寶,依言閉上了眼。
他嘆了口氣,極自然地替她拉上被子。
原來他也是會嘆氣的。
他的心呵,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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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走出房門幾步,他想到什麼似的頓了下,立刻調轉方向,朝廚房走去。
今晚的行為根本無法用常理解釋,與其惱死自己,他情願不去想,因為他知道不做的話,他會更加不好過。
堂堂昂藏七尺、在道上呼風喚雨的獨天盟領袖,竟走進廚房泡牛女乃!要讓旁人看到,不笑掉半條命才怪!
然而天不從人願……
「喲!我該不是眼花了吧?八百輩子不曾見識廚房長什麼樣的人,居然當起窈窕女乃爸來了,請問一下,你真是我的老哥嗎?」石昊宸夸張地怪叫著,存心惹火他。
噢,天殺的!怎麼他的運氣這麼背?
石昊宇惱怒地舀了匙女乃粉,朝那個嘴巴忒賤的小子潑去,隨後,看也不看他一眼地攪動杯子。
石昊宸利落地問過,瞥了眼他手中的杯子,「是給小白兔喝的吧,」他們兄弟都一樣,自有記憶開始,從不喝牛女乃,那會讓他們覺得自己是乳臭未干的小娃兒,很污辱人的。
石昊宇不答,試了試溫度後,轉身便要離去。
「喂,老哥!」石昊宸在他身後叫著,「你該不是喜歡上她了吧。」
石昊宇身子一僵,頓住了。雖然沒回頭,但石昊宸猜得到他的表情。
他大傲、太冷,也太不習慣付出情感,所以不易察覺自己的心,如果不當頭棒喝,他會永遠無法領悟這些行為究竟有何意義。
「如果我今晚的行為很蠢,那麼,你這句話更勝一籌。」石昊宇面無表情地丟下這句話後,頭也不回地走出他的視線。
死鴨子嘴硬!石昊宸低低地笑了。事情的進展挺樂觀的,看看情況,找個良辰吉日,他該將實情告訴大哥了,然後,他最好把皮繃緊一點,再不然就是落跑速度要快一點。
端著牛女乃回到房中的石吳宇,坐在床邊輕輕喚著︰「湘柔,睡著了嗎?」
他沒發現自己第一次如此喚她的名字,而且這般自然。
見她睜開雙眼。他將牛女乃遞到她手中,「起來,先將這杯牛女乃喝了再睡。」
湘柔迷迷糊糊地接過,一口飲盡,才後知後覺地問︰「你沖的?」
「不然呢?」他對她臉上的表情感到好笑。
「謝謝。」她回以感激的甜笑。
石昊宇研究似的盯著她;「你似乎並不怨恨我?」
在這之前,他覺得自己表現得已經夠冷酷了,不是嗎?
「你希望嗎?」她天真地回望他。
這女孩純淨無邪得連恨人都學不會,好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