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然後才開了耿皓耘的房門,進到這間她從不曾進入過的房間。
赫然印入眼簾的,是一幀掛在床頭的甜蜜婚紗照,她發現自己的眼眶莫名
地霧成一片,心口緊緊揪了起來,這心痛是否來自嫉妒,她分辨不出。
她不由自主地來到梳妝台前,顫抖的手一一撫過靜置桌上的素雅發夾、發
梳、耳環……絞痛的心,幾乎透不過氣來。
最後,她的目移向收音機旁成列的卡帶,潛意識里定格在右側的某一個定
點,酸楚而恍惚地輕吟淺唱︰「Andmyheartwillgoon……」
不授控制的手,取下架中的錄音帶,顫抖著放入收音機內,按下了PLAY鍵,
短暫的空白過後,耳邊迴繞起耿皓耘低沉而扣緊了她心弦的深情嗓音,寄
訴于詞曲間的泣血悲痛,莫名牽動了她靈魂深處的情悸──
將醒未醒的夢中你幽幽對我訴說
此生無悔此生無悔
卻將無邊的悔恨苦從徒留我悲痛一生
迷離蒼茫的夢中你含淚對我訴說
來生再續來生再續
卻將無邊的遺憾淒涼徒留我斷腸一世
多想與你生死相隨天上人間
然而天地蒼茫上窮碧落下黃泉如何尋你縹緲芳魂
比翼雙飛魂夢相依
如今已成遙不可及
听我唱著MYHEARTWILLGOON
聲聲椎心句句斷魂
卻再也喚不回沉睡容顏
鴛鴦瓦冷霜華重翡翠衾寒誰與共
莫非當真天地悠悠此恨綿綿
刺骨糾腸的悲慟是如此深刻而撼動人心,她直覺認定這是他在失去可岑的
為傾洩心中狂痛所完成的作品,更直覺認定這卷帶子不僅僅如此
而已,一定還有什麼等待她去發掘……
丙然,在長長的一段空白後,耳邊再度響起她所熟悉的溫柔呢喃──
岑,在走遍了千山萬水,觀盡了滄海巫山的今天,我仍是回到我的最
初,因為這些年來,我始終找不到人來將你替代;想必你也知道,有
多少次午夜夢迴,我由著狂湧的悲恨將我淹沒,枕畔少了你的空虛,
使我幾度為你垂落椎心之淚……
我始終不願相信,我兩的故事已成歷史回憶,于是執著的將你等待,不願
片刻忘懷,而你,又你,又怎麼忌心讓我年復一年,活在沒有你柔情笑語
慰藉的哀愁歲月?
悠悠生死別經年,白首夢已殘,這該是你、是我這輩子最深的憾恨,
然而,岑,你知道嗎?縱然情隔陰陽,愛分兩界,我卻始終難忘你燦
亮的笑顏……天上人間,你是否也不曾忘懷過我?
我曾數度揪心地渴望著、幻想著種種不可能實現的美夢,期待有一天,
你會突然出現在我面前,再一次柔情萬縷的對我說句︰「我愛你。」然
後,我們一同听著這卷充滿我深情守候的錄音帶,緊緊相擁,笑著流
淚,然後告訴彼此︰「你(你)永遠是我唯一的執著……」
很傻對不對?會不會連你也這麼笑我?還是,你會心疼我對你的痴?
我曾為你痛不欲生,也曾為你哭盡一生血淚,時至今日,我只剩滿腔
刻骨相思,如果你感受得到,就讓我藉由接下來的這首歌,為我們這
段感情做最完美的詮釋,代我訴盡未能出口的一切……
然後,傳入耳畔的多了淒涼繞腸、令人酸楚欲雨的幽柔琴音,鋼琴向來是
雹皓耘最拿手的樂器──別問為什麼,她就是知道。
賓滾紅塵中我遇見了你
匆匆相戀來不及多寫幾筆屬于你我的浪漫
便又注定陰陽兩分離
猶記昔日你純淨的笑顏彷彿只是昨天的事
而今卻成我最痛的傷痕從此不再擁有快樂的權利
眼淚滑落仍泛有你幽香的枕畔
我的悲傷你應該懂我的絕望你無法回應
不信命運殘酷人說天若有情天亦老
為你我願與天相爭
不怕空守候窮此一生只為尋覓遺落在天地間的情緣
不信今生難聚人說天若不老情難絕
為情寧願累此生
歲歲年年今生來世有你的日子才是人生
愛你今生我無悔盼你來生我無怨
任憑時空流轉你眼中的柔情是我最深的依戀
任憑容顏非昨你澄淨的靈魂是我不悔的執著
任憑滄海桑田不忘相約永世的纏綿
這像是數年之後,他再加進去的,由一字一弦律中所流露的綿綿思念可以
肯定。
听著、听著,她再也不能抑止的悲泣出聲,哭出了心頭的泣血哀慟,哭出
了絞入骨血的酸楚悲然……
恍恍惚惚,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什麼而哭,靈魂深處的震撼是如此揪腸刺
鼻,她無法思考,唯一能確定的是她的淚,不為嫉妒、不為真情成空的悲
哀,單單是一種直接的心靈反應,她心痛,為他的深情心痛,為他所承受
餅的悲苦心痛!
深深吸了口氣,她感覺到心口也因她的抽氣而沉沉地揪疼著,連呼吸都覺
困難,好似她遺落了什麼,而這對她非常重要……
不、不!窒痛感令她喘不過氣,一陣暈眩感襲來,她按住太陽穴,卻仍甩
不開那股恍惚昏沉的感覺,甩動的頭顱無意間瞥向一旁的資料夾,她迅速
取餅,踉踉蹌蹌的奔出帶給她沉重壓迫感的房間。
轉身的瞬間,牆邊日曆高掛的數字清晰的撞進腦海,敲痛了心房。
二月十六日!
可岑姐姐的──忌日。
※※※
雖然晴空萬里,但寂靜的墓園中仍顯得有幾分淒清。
墓前,一束美得令人心悸、美得奪人心魂的白玫瑰靜靜躺著,更有一個悲
然神傷的男子靜佇于前。
不曾移開的目光深情繾綣地與墓碑上的照片緊緊交纏,左下角立碑人的名
字是耿皓耘,碑上所刻的工整字體為「愛妻項可岑之墓」。
十年了,可岑離開他的時日至今已整整十年之久!每一年的這個日子,無
論他人在天涯的哪一角落,都會趕回來陪伴她,對她細述整年來的相思之
情,十年間無一次例外。
也只有在今天,他會容許自己卸去堅強的表相,為失去的摯愛流下悲絕而
軟弱的珠淚。
起初的幾年間,他會很溫柔、很幽淒的喃喃對她訴說著他們過往的種種甜
美回憶,好似怕她遺忘般,往往,本來打算給她甜蜜愉快的聚首的他,最
後仍是不能自己的猛掉淚,縱然含笑對她,笑容卻仍是絞人斷腸的淒絕;
後來,他改為告訴她一年間他所發生的事,向她招供多少女孩傾心于他,
但又傻氣的一再保證他沒受影響,心里始終只有她,要她放心;最後,他
能說的只有綿綿刻骨的思念之情……
「岑,我來看你了,想我嗎?我好想你,今年,已是第十個年頭,你竟是
在十年前的今天離我而去的。你還要我等多久呢?會不會另一個十年過去
了,而我能擁抱的依然只有悲涼?每年看你,我總是期望明年會有所不同,
不再有淚水的點綴,但是一次一次,我總是失望,然後,便再也不敢期待
什麼了。
「知道嗎?每回想你想得痛苦時,我都沖動的想來看你。但,我沒有,因
為我害怕,真的好害怕!怕一見著你,我便會痛哭失聲、會絕望、會崩潰、
會……再也沒勇氣熬下去……若非強自抑住,我早就隨你而去了,你知
道嗎?所以,我只敢在你的忌日來看你,因為只有在今天,我可以恣意的
發洩一整年來壓抑的苦楚,只有在今天,我讓自己有軟弱的權利,而不必
怕崩潰。
「每年、每年,我總是告訴自己,這一次我一定可以含笑面對你,我絕不
會再掉一滴淚,但是……岑,你一定沒看過這麼愛哭的男人吧?今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