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你分心了嗎?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存在。」張順和急切的想握
住她的手,嚇得洛寒退了一步,差點倒頭栽,還好始作俑者有點良心,懂
得適時伸出援手扶她一把,在站定後,她慌忙推開他,與他保持距離。
「拜托你先回去好不好?有事下班再說,你這樣人家會說我們公私不分。」
她幾乎要哀求他了。
真的,她發誓,她不只一次的自我反省,自己到底什麼時候做了容易引人
誤會的言行,但就算想破了一顆小腦袋瓜,她仍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那麼,這個自以為是的牛皮糖又怎麼會說這些足以讓她吐個三天三夜的噁
心話咧?真傷腦筋!
「你是說,你答應了我下班時的約會?」
去你的狗屎約會!
她無力地笑著,「再說啦!如果你現在離開,還我安靜的工作空間,我就考
慮。」
所謂烈女怕纏夫,大概就是這種情形吧!不敷衍他都不行了。
「好、好,我下去!」眉開眼笑的張順和立刻滾出了她的視線。
唉!三聲無奈。她要是會跟這種俗不可耐的人出去,她就不叫岑洛寒。看
來,今天得早點閃人了,沒辦法,耿大哥今天有事,她要自力救濟。
搖頭無奈地笑了笑,她拿起桌上成疊的資料,正欲前往耿皓耘的辦公室時,
抬眼便見著了倚在門口的耿皓耘。
「耿大哥,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出聲?」
「你眼里、心里只有某人,哪會注意到其他。」他淡嘲著,察覺自己的話
語太過尖銳,忙住了口。
「耿大哥?」他在說什麼呀?她不解地回望他。
「沒必要隱瞞,只要你喜歡,耿大哥會支持你。」沒由來地,這話卻令他
的心口狠狠一抽。
他已在遠處觀望多時,見洛寒和企劃部的張順和談笑風生的畫面,不知怎
地,竟讓他一顆心絞了起來,感到陣陣刺痛,尤其他看到洛寒在張順和走
後,搖頭溫柔地笑著……
甩甩頭,他拋開不該有的悵惘與落寞,強自笑著。
「耿大哥,你究竟在說什麼呀?什麼喜歡不喜歡的,什麼東西?」無邪純
真的小臉更是迷糊了。
「張順和。你不是喜歡他?」
「我?他?」她愣愣地張大了眼,回過神後,是驚天動地的爆笑,「我……
和張順和……哇,哈哈哈……」
這是什麼超世紀爛笑話?!
「小寒?」他說了什麼嗎?怎麼她笑得東倒西歪?
他愈是茫然,她愈是想笑,「哈……算……算了,一個火車頭、一個城門樓,
我們不對盤,你別惹我笑,會有皺紋的。喏!這些資料在等你過目,快回
你的窩去吧!」
她一股腦兒將成疊的檔案夾往他懷中塞,趕鴨子似的將一頭霧水的耿皓耘
轟出去。
木頭男人!我喜歡的人是你啦!對著他的背影,她又好氣又好笑地在心底
說道。
※※※
連續幾日下來,他真的快受不了了!狂蜂浪蝶一群群湧向洛寒,而心頭的
痛楚也愈來愈清晰、愈來愈難忍受。
他想要眼不見為淨,但偏偏愈是刻意避開了她與別的男人相談甚歡的惱人
畫面,心中反而愈慌,逕自揣度的情景令他更煩躁、更愁苦。
怎麼回事?他對洛寒的在乎及佔有欲竟強烈到不可思議,一如當年對可岑
……心頭狂猛一震,俊容倏地刷白。
若在從前,他會瀟灑的承認自己的感情,反正是甜蜜、是心碎都已注定了,
可是現在……他有了可岑、有了世間最深摯的感情,他怎能……
懊死!雹皓耘,你怎麼可以這樣!難道你忘了可岑、忘了對可岑的承諾了
嗎?你的心不能屬于其他女人!
不,這不是愛情,這不是!對可岑的愛如此刻骨銘心,他不可能再愛上其
他女人,這大概只是一種移情作用,因為洛寒太像可岑了,所以他才會有
這種錯覺,對,就是這樣!
深吸了一口氣,他努力平穩思緒,想定下心來辦公,但斬釘截鐵的說詞,
卻說服不了兀自疼痛的心……
「耿大哥,我能進來嗎?」隨著敲門聲,洛寒甜美的嗓音飄入耳畔。
他抿緊了唇,俊容寒峻。
錯覺!又來了,又是錯覺!近來腦海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浮起洛寒嬌柔
的嗓音。
「耿大哥?」得不到回應,她逕自開了門,見著他冷得令人退避三舍的俊
顏,不禁疑惑的俯近他。
敝哉,他聾啦?!
哇!連幻影都出來了!他瞪大了眼,望著她波光流轉的靈燦雙眸,才發現
這不是幻影。
「小寒?」
「懷疑呀?」他的口吻好像不怎麼確定似的,奇怪,她又沒整容。「耿大哥,
你身體不舒服嗎?臉色又青又白的。」
「沒……沒事。」他忙掩飾。
沒事?這樣叫沒事?秀眉擔憂的蹙起,洛寒靠近他,小手關切的探向他額
際,另一手模模自己的額頭,「奇怪了,沒發燒呀!」
他不禁為她的用詞而失笑,「因為沒發燒,所以你很失望?」
小臉不好意思地紅了紅,「人家沒這個意思,我不是咒你生病,但……為什
麼不燒,反而有點涼?」
「我要是知道就去當醫生了。」他拉下她的小手。「到我這里來有事嗎?」
「喔!避難。」她皺皺俏鼻,「只有在你的地盤,他們才不敢放肆。」
明白她所指為何後,一股尖澀的酸意狠狠戳入心扉,他就是不喜歡一群人
纏著她不放,不論基于什麼原因。
「寒,你喜歡他們任何一個人嗎?」在來不及阻止的當口,話已飄出唇畔。
洛寒呆了呆,然後據實搖頭。「我心里有人了。」
猶如挨了一記悶棍,他俊容慘白得嚇人。「誰?」
「耿大哥?」她被他蒼白的神色駭著了,「你真的生病了,我陪你去看醫生。」
「我要知道是誰!」他狂吼,無名的怒意與驚痛令他失去理智,無法思考。
她神色一黯,「我不想對你說謊,我發過誓,要永遠對你坦白真誠,所以,
你確定你要知道?不後悔?」
「是,我要知道。」
她默然了,退了兩步,靜佇窗前,目光幽幽的凝望窗外的街景。
良久,悠然淒美的聲調飄入他耳畔。
「很久、很久了,他只是將我當成妹妹般的愛護,看著我長大,以往在桃
園,最快樂甜蜜的日子便是見著他,能與他難得聚首的時刻,然後,再重
按著酸楚的漫長等待與盼望,年復一年……
「在我成長生涯中,他的溫柔是我唯一的依戀,我對他傾注了所有的感情,
愛得無怨無悔、心力交瘁,因為,不論我再怎麼愛他,這都是一段無望的
靶情單行道,他心里早就有了深愛的女孩;但她已離他而去,他用了十年
的時間等她,正如我也用了十年的時間在愛他一般,一樣的刻骨銘心,一
樣的無怨無悔。
「我明白他對她的感情,早就不敢再奢求什麼,也不曾想過要說出來,一
開始,它就該埋藏在靈魂深處,既然無力回頭,就愛到底吧!他堅持他的,
我堅持我的……」她回過頭望進他震驚的黑眸深處,眼眶中淚光閃動,「是
你要我說的,否則,我到死都不會讓你知道。」
太大的震撼,令他腦海一片空茫……
老天!小寒在說什麼?!她……她竟愛了他十年……老天爺!
好一會兒,干澀的喉頭才勉強擠得出些微聲音,「小……寒……你知道自己
在說什麼嗎?」
「知道,十年來,我一直都知道,就像你清楚的知道自己對可岑姐姐的感
情一般。」
他跌靠桌邊,緊握住桌沿的十指緊得泛白。「這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