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雲魂系塵影淚 第23頁

又如果,他復了仇,不論誰是誰非,她更是不可能與自己的殺父仇人在一起。

在以上這兩種情形下,就算得以相守,他們也不可能得到真正的幸福,也注定了這段感情必須在心碎中黯然收場。

這些,他們不說,彼此早已心照不宣。

「睡吧!明日—-」他艱澀地頓了頓,不知該如何啟齒。

「我懂。」盼雲愴然道。

明日,她將面對人生中最痛徹心扉、揪腸斷魂的慘痛局面。

面對盼雲的悲痛,他除了暗自為她扯疼了一顆心,什麼也不能做,她的痛苦來自于他,這他比誰都清楚。有時,他會在心底自問,他明明知道盼雲對自己而言勝過一切,為何還要苦苦執著于復仇?可是每每他想為盼雲放棄一切時,腦海卻又浮起那一幕幕椎心泣血的畫面,父親臨終前含恨囑咐他的遺命一字字敲痛了他千瘡百孔的心,如果殷年堯惡貫滿盈,他如何能放了他?不手誅罪魁禍首,又如何對得起枉死的三十七條生命?

悲戚的目光,望向此刻已在一旁沉沉入睡的盼雲,殘淚未干的姣美容顏是如此柔弱淒迷,連入了夢依然無法舒展眉頭,看進眼中,無端又惹疼了他的心。

「唉—-」

揪腸的嘆息幽然響起,他放柔了動作,將盼雲輕輕移進自己的臂彎,懷著滿腔心痛的柔情,溫存地吻去她眉睫的淚珠,然後深深的將她擁入懷中—-

今夜,或許是他們相處的最後一夜,今生,他再也沒有機會懷抱這個他愛得心都隱隱作痛的女孩,此後他能懷抱的,只有無邊的淒涼與悲苦。

抖開披風,將盼雲包圍在他的深情中,夜的寒冷,被隔絕于他的柔情之外,濃情深愛,只此一夜—-

?

***

?

習武之人,縱使在睡眠當中亦能保持高度警戒,所以,在凌厲的殺氣逼近時,冷劍塵立刻便察覺到。

「盼盼、盼盼,你醒醒,我們恐怕有麻煩了。」他急喚著懷中的盼雲。

「嗯—-」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不解地望著他。

「待會兒你自己小心點,我會保護你,再不行,你自己想辦法先月兌身要緊,听到沒有?」

冷劍塵凝肅的神色,讓盼雲驚覺出事態非比尋常,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兩道身影已自樹梢中伶俐迅速的翻身而落,出現在他們面前。

「我說冷影,你真是愈來愈厲害了,我們人還在一里外,你就能感覺到我們。」青衣男子輕松地笑著說道,若非有一身冷凝的肅殺之氣,他看來似與常人無異。

「好說,你們的速度不也超乎我的計量?」冷劍塵穩住心緒,不慍不火的回言道。

懊死的!沒想到他還是晚了一步,讓他們先找上了他!

「好了,少說廢話,你該知道我們的來意。」一身黑衣的男子打破他們之間看似平淡,實則波濤洶涌的假象。

冷劍塵一雙劍眉微微凝起,不語。

黑衣與青衣,是專門執行青焰門門規的使者,是青焰門中具有高度危險性的人物,也只有冷劍塵,才有這個能耐讓他們同時出動,而冷劍塵也心知肚明,他們兩人聯手,他根本就沒有多少勝算可言。

「等等,冷影,你是人才,門主很倚重你,」雖然明知是廢話,青衣使者還是形式上的轉達青焰門門主的意思,「你真的不願回心轉意?」

「動手吧!」這是他的回答。

「你還是選擇死亡?」唉,可惜了一個人才!

「青衣,你的廢話真是愈來愈多了。」明知道冷影的性子不可能有轉圜的余地,黑衣實在不懂同伴為什麼還要跟他說這麼多。

「好,那麼,冷影,你小心接招!」語畢,青衣使者一個旋身,猛烈的劍身飛快的欺近,與黑衣使者撩亂且劍劍狠絕攻勢一同逼向冷劍塵。

盼雲驚呼出聲,這等凌厲而致命的攻勢,她看得出冷劍塵應對得十分吃力,必須全神貫注,稍不留神,下一刻他極有可能成為劍下亡魂。

老天!她該怎麼辦?偏偏,她什麼也幫不了他,只能在一旁暗暗為他憂心如焚,扭成一團的心,緊得幾乎透不過氣來。

冷劍塵屏氣凝神,什麼都不敢想,將全副的心力放在眼前這場決定往後生死的戰局,然而,縱然他再有三頭六臂,也很難在青衣與黑衣陰狠的招式下取勝,尤其他們配合得無懈可擊,每一招都狠絕得足以取他性命,他只要一個閃神,馬上就會跟這個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世間說再見。

盼雲心驚膽跳,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怕干擾了他,使他分心。她兩手揪緊了襟口,連呼吸都幾乎忘了,無意的踫觸,她低下頭,顫抖的手緊握上了躺在她胸口的物品—-

「你是我執行任務以來,所踫到最費力的一次。」嘖!這項使命,比他所能預估的還要艱巨棘手,青衣使者抱怨著。

「少沒志氣了,老減自己威風。」黑衣一邊往冷劍塵左肩刺去,一邊抽空回話,若在以前,他會狠狠給同伴一個大白眼,不過現在的情況,讓他絲毫沒有松懈的余地,青衣說得沒錯,這是他們接手最艱難的一次任務,還有空說話已算勉強,當初實在是低估冷影了。

冷劍塵懶得多說什麼,更不敢掉以輕心,雖然此刻他們仍傷不了他,但他也沒有余力取勝,如此再對峙下去,情況會對他愈來愈不利。

看來,他們取他性命的決心十分堅定。

「討厭,你讓我砍一刀會怎樣!」到最後,青衣使者已有點耍賴的味道了。可惡,這個冷影真是不給面子。

「會死。」冷劍塵沒好氣地回道。

若非有著刀光劍影、驚心動魄的畫面,他們之間的對話及口吻,實在不像在做生死決戰。

「少丟人現眼了,青衣。」

瞧,連他的同伴都有些「唾棄」他了。

「說我丟人現眼?!可惡,看我的—-」禁不住黑衣的刺激,青衣使盡了渾身解數,往冷劍塵胸口一刺,招式雖凌厲,冷劍塵仍在危急的當口閃過,出師未捷的劍端只來得及踫著他的衣襟,挑出了藏在懷中的白色玉佩,拋揚于空中—-

冷劍塵抬眼一望,沒有片刻猶豫,縱身一躍,將玉佩穩穩接入掌中,在雙腳落地、轉身的同時,已來不及避開來勢洶洶的致命襲擊—-

「啊—-」

淒厲的叫聲響起,卻不是他!

「盼盼!」另一聲椎心的呼喚,在看清擋在他身前的縴盈身軀後揚起。

般什麼鬼!青衣與黑衣兩位使者一頭霧水的面面相覷著,一個是在生死關頭還大意輕忽,蠢得為了顧一塊微不足道的玉佩而不管眼前隨時可能致命的危機;另一個更蠢,沒事突然想不開,沖出來當替死鬼,什麼跟什麼嘛!

「盼盼!」又是一聲椎心的吶喊。「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傻?」

盼雲虛軟地跌落他懷中,輕搖一下頭,抬起的手又無力的垂下,冷劍塵及時伸出手接住了她的手,還沒來得及緊握,她的手已軟軟的滑下,只留下一顆泛著紫光的寶石在他掌中。

「盼盼!」他的心好痛!都已經為他而傷成這樣了,她竟還在為他的安危掛心,想著要鐘靈石保他平安…

她氣若游絲,努力試著開口,但第一句話,卻不是對冷劍塵說,而是一旁莫名其妙的兩位使者。

「放過…他,由我…承受你們…門規的…懲戒…」

兩位使者愣了一下,「你是殷盼雲?」

青焰門門主交付他們這項任務時,曾提過這個名字,也叮囑過他們一些話。

「也是…冷影之妻,你們門主答…應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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