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一定使用了假名和假護照,所以任憑我們怎麼找也毫無結果。」凡妮莎抱怨道︰「這兩個月我一直待在哥本哈根,每天進宮安慰女王陛下,並想辦法找你。一直到我的手下終于在日前通知我,你似乎回到綺依古堡。一接到消息,我和雅各立刻連夜趕過來。」
「你們也通知了我的家人?」藍斯急切地問。
「沒有,」凡妮莎搖頭,「我們怕又是不實的消息,反而讓陛下失望,所以先趕過來證實。」
「這就好……」藍斯仿佛放下一塊心中大石般。並非他完全不想見到家人,只是……他根本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們?父親、母親……
「藍斯,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問你。」凡妮莎由皮包中取出一樣東西,神情異常凝重。「你……你曾到過法國的柏金斯紀念醫院求診嗎?」
柏金斯紀念醫院?這幾個宇如一道魔咒般,迅速奪走藍斯臉上的血色。
「別說了,凡妮莎。」他壓低嗓音低喝。下一秒鐘已提高音量,「雅各、凡妮莎,你們來得正好,我和琉璃正準備用餐,這位是來自台灣的唐琉璃小姐。」
藍斯挽著琉璃的手,正式將她介紹給麥雷德兄妹。
原本琉璃一直站在回廊下,再加上高大的藍斯正好擋住她,所以凡妮莎和雅各一直沒有注意到她,突然出現的娉婷佳人令他們相當驚訝。雅各風度翩翩地執起琉璃的手親吻為禮︰「幸會,琉璃小姐。我是雅各‧麥雷德,我有榮幸邀請你到荷蘭游玩嗎?」開車開得昏昏欲睡的他,一見到月兌俗的美女,精神全來了。
「你好,我是凡妮莎,很高興認識你。」盡避對琉璃的身分有一千個疑問,荷蘭公主出身的凡妮莎依舊有禮地伸手向琉璃致意。
「幸會,我是唐琉璃,你們也可叫我Vicky。」琉璃落落大方地回答,在荷蘭王儲面前,她的表現及氣度毫不遜色。
琉璃疑惑的目光悄悄掃過一旁的藍斯。雖然她一直站在後面,而且凡妮莎所說的是荷蘭文,但,對曾自修過荷文的她,根本不是問題。
柏金斯紀念醫院?她分明听到這一句了,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藍斯倏地變色並打斷凡妮莎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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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豐盛的晚餐後,藍斯護送琉璃回房休息,然後,他回到他的房間。雅各和凡妮莎已在里頭等他了。
藍斯掩上書房的門,轉向屋里的兩人。
「說吧,你們想問什麼?」點上一根煙後,藍斯深陷入沙發冷漠地開口,臉上的表情轉為陰暗,與晚餐時的談笑風生判若兩人——只有離開琉璃後,他才會暴露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檢驗報告現在雅各的手上。雙手交抱的他倚著桃花心木書桌,沉默不語地盯著藍斯,向來吊兒郎當的表情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犀利與凝肅。
銳利地望著自小一起長大的老友許久後,雅各將檢驗報告放在桌上,直視藍斯眼底,低沉地道︰「不要告訴我——這是真的。」
藍斯依舊維持不動的坐姿,轉為深藍的眼眸看也不看檢驗報告一眼,彈了彈煙蒂後,他緩緩地開口聲音平穩、無波無瀾︰「既然你們已查到我曾在拍金斯紀念醫院接受最精密的檢查,那……相信你們也看得懂檢驗報告上的每一個字。」
「不,這不是真的!」听完藍斯的話,雅各呆住了。
始終臉色蒼白的凡妮莎忍不住尖叫︰「我不相信!一定是他們弄錯了,檢驗錯了!我不相信!不相信!藍斯,」她狂亂地抓住他,如溺水的人緊抓住啊木般悲痛地道︰「你告訴我——這全是他們弄錯了,你一點事也沒有,我求你告訴我!」
藍斯一動也不動地直視前方,冰鑄般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突然,他輕推開激動的凡妮莎,走至書架前,輕按下一秘密按鈕後,原木柱的夾層打開了……里頭是一相當隱密的暗櫃。
藍斯由暗櫃內又取出另一份文件,放到桌上,不帶任何感情地道︰
「這是聖約翰醫院——也是全歐洲最大、最先進醫院的檢驗報告,結果和柏金斯紀念醫院給我的答案一樣——突發性敗血癥,頂多拖半年。」
「不要——」凡妮莎緊捂起雙耳尖叫︰「我不相信!我絕不相信!藍斯,你跟我回荷蘭去,」她死命地抓住他,「荷蘭有很多優秀的醫生,我相信他們一定有辦法的,他們一定可以治好你。不然,我可以陪著你去美國,去世界各地求醫,藍斯……我不能失去你!我不能!」
凡妮莎崩潰地抱住藍斯,哭得柔腸寸斷,她完全無法接受這最殘酷的事實。
藍斯依舊一動也不動,狂亂哀痛的凡妮莎倚著他哭得聲嘶力竭。他仿佛已是一尊毫無生命力的雕像……諱莫如深的冰眸眼底,壓抑著最深沉的痛苦。
「莎!別這樣,你冷靜一點。」雅各走過來將幾妮莎帶走,讓崩潰痛哭的她坐入椅內平復情緒……他明白這種失控的痛哭對藍斯是多麼痛苦的折磨。
雅各打開酒櫃倒了兩杯白蘭地,遞了一杯給藍斯後,他舉起酒杯一口飲盡,大手緊搭上藍斯的肩頭,默默傳遞親兄弟級的濃烈情感。
好半晌,雅各才艱澀地開口︰「沒有任何辦法了嗎?現代的醫學如此進步,一定有藥物可以控制的是不是?或者,直接動手術,不管手術成功率是多小,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撐過去。」
在雅各眼底,藍所有最強烈的意志力及魄力,他相信他的兄弟一定可以打贏這一仗。
藍斯搖搖頭,暗啞地道︰「沒有辦法動手術,也沒任何可以控制的特效藥。因為,醫生根本檢查不出病因,只知類似敗血癥,卻無法對癥下藥。我……病發後我曾調查我的族譜,發現我有一位先祖也是死于相同的疾病,群醫束手無策,從病發到逝世……半年!」
雅各英挺的臉上狠狠地掠過抽搐,像是被人迎面痛擊般。
「藍斯……」他無法再偽裝平靜,緊抓住老友的手。
「別說,」藍所以手制止他,「我明白你想說什麼,也十分明白你和凡妮莎對我的關心。但,雅各……」他逸出幽沉的嘆息後艱澀地道︰「現在的我,听不進去任何安慰的言語。請放心,不管我剩下多少日子,我都會勇敢地走完剩下的人生,目前我最擔心的……是琉璃。
「琉璃?」雅各直視著藍斯︰「她是你的女朋友?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其實不用問雅各也十分明白,太明顯了,由藍斯對她的熾烈眼神,及不自覺流露的強烈保護欲與佔有欲,任是呆子也明白。
女朋友?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有一瞬間藍斯無法言語,只是默默地在心底一遍遍地重復這幾個最甜蜜也最苦痛的字眼……女朋友……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琉璃……
臉色灰敗地咬緊牙根。他可以接受命運,不怪上蒼為何只給他二十七年的生命,也不怪上蒼為何如此倉牢地奪走他的一切。但……他唯一無法向命運妥協的是——琉璃!
就在他由憤怒、不信、怨懟……而慢慢轉為平靜地接受命運,接受自己即將走到人生盡頭時,為何出現了唐琉璃?為何在此時出現?
為何不讓他了無牽掛地走?
為何出現唐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