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 第29頁

一刻鐘後。

「轟」,風雲蒲被雪雩身上那強勁而詭異的力道再度彈回來。

「前輩?」渡宇蹲在雪雩身邊,雙手緊緊地包住她冰冷的手。

糟……為什麼會這樣?風雲蒲的臉上呈反常的蒼白,不敢置信地喃喃道︰

「我想以真氣輸入她體內,幫她重新打通經脈,並導回逆轉的氣血。但……她體內的陰氣太混亂,四處亂沖,根本無法控制,我的陽氣完全無法傳入。」

「不行,我一定要再試一次。」風雲蒲再度調勻氣息,雪雩是他最珍愛的女兒,就算要陪上他的性命,他也一定要救她。

他的手才剛貼住雪雩的背,猛烈強勁的至陰氣息再度將他往後重重一彈。

「前輩,」渡宇連忙扶起他。

「前輩你……」渡宇望著風雲蒲的臉臉色驟變。

因走火入魔的關系,雪雩體內的真氣已完全無法控制了。詭異而危險的氣流在百穴中沖撞……不但傷了她自己,也傷害欲救她的人。風雲蒲的源源正氣全被她吸光,但卻無法將她的氣脈引脊而上,入天靈。

再這樣下去,不但對雪雩毫無幫助;風雲蒲自己更會氣殆身亡。

「我沒關系……」風雲蒲微微一笑。

「雪雩……她是我的親生女兒。我是個失職失敗的父親,十八年來,從沒好好地保護她,如果能以我的命來救回她,是上蒼對我最大的仁慈。」

救回女兒後,他就可以無牽無掛地去見縴影了。

他再度運轉氣息。

「不行,前輩,」渡宇連忙制止他︰

「你的真氣一直被雪雩吸蝕,再這樣下去你會……讓我來吧,讓我試一試。」

「不,我可以的……」風雲蒲掙扎,突然,他抓住渡宇的手,神情一變。

「你中毒了?是紫電幻影針的毒?你為何不早告訴我,把它吞下去。」

他迅速取出解藥。

「不。」渡宇搖搖頭,望也不望解藥一眼,無比堅定道︰

「我不需要解藥,如果雪雩從此不再醒來--我沒有生存的意義,我與她同命,雪雩不醒來,我也絕不服下解藥。」

上蒼畢竟不是殘酷的,他不會離雪雩太遠……他可以馬上趕去與她廝守。

「你……」剎那之間,風雲蒲幾乎說不出話來……他的雩兒,竟遇到如此至情至性,以性命來愛她、守護她的男人。

渡宇將風雲蒲輕推開︰

「前輩,讓我來吧。」

他的命,依系在她的血脈上。渡宇滿足地緊握著她沒有溫度的手,如果上天注定他倆的生命就此走到盡頭,那麼他覺得最安慰的是--

他們一直緊緊相依,不曾分離。

「渡宇……」風雲蒲想推開他,不,他不能眼睜睜地看這年輕人做出形同自殺的事。

「渡宇,讓我來吧。」

一個聲音突然由背後響起,渡宇驚愕地回過頭……千鷺女王,拄著拐杖一步步地走過來。

「母親?您?」

鄺毓琳來到昏迷的雪雩身邊,嘆息︰

「她現在的氣脈這麼混亂詭異,以你們的至陽之氣,絕對無法導回她的至陰之氣,還是讓我來吧,至少,她不會排斥我的內力。」

「母親,但是……」渡宇不安地抓住她。

風雲蒲冷漠地開口︰

「雪雩在釋出真氣時出了岔子,現在,就像有干軍萬馬在她體內沖撞游走一般,我必須先提醒你--在你輸送內力給她的同時,她會無法控制地一直吸取你的真氣……你的性命很可能……」

鄺毓琳淡淡一笑︰

「我不在乎我的下場會怎麼樣。反正……我這一條命原本就是多留下來的;早在十八年前,我喪心病狂地設計害死縴影時,我就沒有資格留在天地之間了。苟活了十八年,今日總算有機會為我的滿盈罪狀稍做一些彌補。」

「母親。」渡宇拚命拉住她。

「不,請你不要。」

他想以自己的力量救雪雩,就算犧牲性命亦在所不惜;鄺毓琳畢竟是生他、養他的娘親呀,他不忍看她……

鄺毓琳堅定地推開他︰

「渡宇,退下。你不明白--你不明白……」她布滿風霜的臉上滿是最深的悲哀與悔恨︰

「我曾多麼殘酷血腥地傷害他們一家人,終我這一生,永遠洗不清這一身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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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時辰後。

雪雩青白的小臉上竟奇跡地出現一抹微紅……她低哼一聲。

「雪雩!」一直緊握著她雙手的渡宇欣喜若狂地大叫︰

「她有反應了,她的脈搏跳動了,前輩!雪雩有救了。」

鄺毓琳雙目緊閉,咬著牙,以顫抖的手打出最後一股真氣,隨著雪雩越來越紅潤的臉色,她整個臉也慘白枯干地嚇人。

在雪雩睜開眼楮的同時;氣殆力竭的她也重重地倒下。

「母親!」

尾聲

半個月後。

蒲陽宮。

雪雩細心地測探千鷲女王的脈搏與呼吸,確定一切沒問題後,她才放心地輕輕放下簾帳,走至桌前坐下,緩緩地研磨待會兒要煎的草藥。

藥方是絕世神醫--黃山童姥所精心配置的,自磨研至煎藥,雪雩一直親手包辦,並伺候女王服用。

半個月前,女王在冰田外將全身真氣輸給雪雩後,已是奄奄一息,幾乎沒有任何生命跡像了。渡宇和風雲蒲輪流以真氣護住她的元神,雪雩並火速返回中土,求來當代三大名醫--她的師父︰仙鶴神姑俏夜叉;師父的好友黃山童姥,以及翦寒姊的生母,拂雲手秋憶雨。

三人聯力,終于救回千鷲女王的性命,不過,因她耗損的內力過多,可能這一輩子都無法動彈,必須長臥榻上。

雪雩已一天未曾闔眼,但她仍仔仔細細地磨研藥草,準備待會兒親自去煎藥。

一只溫暖的大手輕輕放在她肩上。

「渡宇?」雪雩驚醒地回過頭,「你下早朝了?」

自女王陷入昏迷後,渡宇便和彥宇共同主持朝政,他明白以母親虛弱的體力和身體狀況,將來絕不可能再臨朝,必須細心調養。

所以,他會先留在宮中一段時間,待彥宇完全可獨當一面後;他便可放心地攜雪雩遨游于五湖四海間,過著閑雲野鶴的生活。

「你又一夜沒睡?宮女呢?」渡宇心疼地將外袍卸下為雪雩披上,英挺俊朗的臉上全是濃濃的關懷與不舍。

「是我要宮女先下去的,我來照顧陛下就行了。」雪雩給他一最甜美的笑容。

「雩,」渡宇亦在她身旁坐下,緊握著她的手,深邃的黑眸鎖住她。

「自母親回宮後,你不顧自己初愈的病體,不眠不休,衣不解帶地照顧她。你……真的完全不恨娘當年……」

雪雩點住他的唇,搖頭微笑︰

「我的父親在雲游四海之前,曾對我說了一句話︰『如果,一個人一直活在恨里,他永遠無法解月兌出來,也無法真正地去愛任何人。』坦白說,當我知道是陛下一手害死我的母親時,說完全不怪她,恨她是不可能的……但,如果不是她舍命相救,我早就死在寒月山脈了。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因為愛你,所以我不會去恨她,我不願看到夾在兩難間,痛苦的你。」

「雪雩!」渡宇悸動地緊抱住她,「謝謝你。」

「別這麼說,」雪雩將臉貼在他健碩的胸膛上︰

「我的母親在臨死前,托宮女冒險將我帶出來。她在死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她絕不希望長大後的我是個只知記恨卻完全沒有血性的人,我希望自己能為溫柔善良的母親好好地活下去,勇敢堅強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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