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溫母上吊自殺,隔日一早被劉嫂發現,送去醫院時已經回天乏術。
淳靜羽感到震驚,痛哭失聲,溫潛傷心欲絕,中風的溫父一個人在房里不吃不喝,他的身體狀況本來就比溫母差,沒想到老妻居然比他先行一步。
溫母終于從痛苦中解月兌了,可以去天國和她心愛的女兒重逢,對她來說也許是求仁得仁,可是對其它而言,心口上又多了一道傷口。
溫母的死讓淳靜羽下定離開的決心。
她好自責,早在劉嫂建議她離開溫家時她就應該有所行動,如果不是因為她舍不得離開溫潛,溫母也不會自殺。
唉!淳家人又欠下溫家人一條命了。
是不是也要一命還一命才能償還呢?
她知道溫潛不會逼她走,他開不了這個口,她必須主動離開,他們兩人之間多了溫母死亡的陰影,是無論如何都不能繼續下去了;如果她再住在溫家,不知道還會有什麼悲劇發生,只有離開才能讓溫家安定。
離開的念頭一起,她的心就放下了,是一種真正的解月兌,比任何時候都要平靜。她打算靜悄悄的離開溫家,不說一聲再見。
離開溫家後,淳靜羽沒有回自己的家,她先到一家小型的賓館投宿,再到幼稚園請辭工作,寒假一過新學期就要來了,她必須早點告訴園長她的計畫。
然後她寫了兩封信,用郵寄的方式向母親和溫潛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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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她離開時一樣的季節,一樣的下雨天,津靜羽撐著雨傘走在熱鬧的台北街頭,為了買哥哥的結婚禮物東晃西晃。
淳方元終于定下來了,新娘是同事,並不是兩年前鬧得滿城風雨的黑社會老大的女人。
兩年來,她透過電子郵件與家里聯絡,起初她很小心,常常更換郵件信箱,一年後她不再更換了,因為她知道溫潛對她的去處並沒有多大的興趣。
淳靜羽走進一家鐘表行,看了一會兒,決定買下一對對表送給兄嫂。
鐘表行里撥放的背景音樂是歌手萬芳唱的「戀你」,听得她的心一陣抽痛,原來對于那段刻骨銘心的愛情,她還是忘不了。
淳靜羽听著歌詞
想要長相廝守卻人去樓空,紅顏也添了愁。
是否說情說愛終究會心事重重,注定怨到白頭……
心埋在過去,情葬在淚里,笑我戀你戀成顛。
情願夢醒成空偏又多折磨,只見紅顏消瘦。
是否說痴說狂終究會淚眼婆娑,注定不能重逢……
作詞/何啟弘
忍不住紅了眼眶,他不曾找過她,這一點是她可以確定的,不然她一定會知道,對于他的冷漠,她雖然松了一口氣,但內心深處卻是希望他來找她。
「小姐,這里面有保證書,一年之內如果沒電,可以到我們任何一間分店,免費幫您更換電池。」
她回過神,接過手表禮盒,「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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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終于回來了,這次會待多久?」丘文郁頂著新剪的短發出現在淳靜羽面前。
這兩年來她們沒有聯絡,直到她要回台灣前才打電話給丘文郁,約她一起吃飯敘舊,其實是想透過丘文郁知道溫潛的近況。
「不一定,剛拿到碩士學位,還沒計畫要做什麼。」淳靜羽一笑。
丘文郁仔仔細細的端詳她,「你真是沒有什麼改變,你怎麼都不會老,你是怎麼保養的?」
「兩年並不長,又不是二十年,當然沒有多大的變化。」
「我覺得我變老了,所以和你見面前把頭發剪短,想把自己弄年輕一些。」邱文郁整個人癱在餐廳的沙發里,用一種慵懶又羨慕的語氣說道。
「英國好不好玩?如果知道你躲到英國去,我一定去找你玩,在台灣好沒意思喔,無聊死了。還是你聰明,溫潛也不知道去英國找你。」
听到溫潛的名字,淳靜羽的手顫抖了一下,這個許久未曾與任何人談論過的名字突然出現在話題里,她不甚習慣。
「英國很美,只是氣候不太穩定。」
「你不想談溫潛是不是?」邱文郁敏感地問。
淳靜羽沉默不語,她想談,怎麼會不想談呢?她想談得要命,可是她又不能表現得太明顯,所以她淡笑帶過。
「我哥現在和溫潛有一些交情,偶爾會一起去打高爾夫球;說來好笑,居然是因為王秀玟的關系,我哥只有溫潛可以拜托,因為溫潛可以替他在王秀玟面前說些好話。」
「王小姐現在還好嗎?」她對她也有虧欠。
「我哥現在變成她的護花使者,是溫潛拉的紅線,本來王秀玟嫌我哥不夠有錢,溫潛花了不少工夫幫我哥打入學術的上流社會。如今我哥的學術地位高了,王秀玟自然就靠過來了。」
「領陸學長呢?他追到你了嗎?」
「我不要他了,你一定想不到,現在換他一直纏著我,可是我不要他了。」說起這件事,丘文郁露出混雜著得意和自負的驕傲神色。
「這樣……真是不湊巧,我以為你和領陸學長會有結果。」
「才不要,我才二十四歲,對婚姻沒有興趣,我還要多玩幾年呢!丁領陸一天到晚吵著要跟我結婚,我看他是昏了頭,你改天勸勸他,又不是七老八十,結什麼婚?我現在是不婚族,現今社會的離婚率好高,結婚又離婚太麻煩,干脆不結。不說我了,你呢?男朋友呢?應該有很多英國帥哥追你吧?」
她搖搖頭。「我沒有男朋友。」
「騙人,怎麼可能沒有男朋友,還是你對溫潛還沒有忘情?」邱文郁心直口快的問。
淳靜羽將身體往椅背上靠。「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對于往事還是有一種難以平復的情緒,究竟是不是還沒有忘情?我真的不知道。」她嘆口氣。
「溫潛現在也是一個人,我哥想替他介紹女朋友,他認識的女人可都是教育界的一時之選,有學問、有內涵,而且都長得不錯,一般人的印象中,會讀書的女人都是丑女,相反的她們都不丑,身材又好,可是溫潛都不要,會不會他對你也是難忘舊情?」
她心中一酸,「我和他之間有許多阻力,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得清的。」
「那麼,兩年前你為什麼要離開溫潛?」
「溫潛的母親因我而死,我不知道我留下來還會造成什麼災難。」她神色黯然地說。
「溫潛的母親並沒有死啊……你听誰說她死了?」邱文郁頓時提高音量。
淳靜羽震驚萬分,幾乎說不出話。「溫潛的母親還活著?我以為她……」
丘文郁接著她的話︰「自殺是嗎?」
她點點頭,坐直身子,顫抖著聲音,「我以為送去醫院就走了?」
「沒有,前一陣子溫夫人的慶生會我和我哥都去了,我親眼看見溫伯母活得好好的,有說有笑,你說的死亡並沒有發生啊!」
她實在太高興了,言語不能形容的高興。「真的?我以為溫夫人往生了,那一晚……我真的以為……我好高興喔,她還活著,文郁,我實在太高興了。」她好想大叫,把心中的快樂全部叫出來,她的自責和抱歉,原來都是多余的。
「听我哥說溫潛的母親確實是自殺,可是九死一生。你走得太急,不然你會在報紙上看到這則消息。」
「離開溫家後我便不再看報紙,到了英國也不看台灣的報紙,我就像鴕鳥,不看、不听、不和人討論。」淳靜羽喜形于色,這是上天送給她最好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