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什麼人?閑閑的臉皮比咱們誰都厚,你以為她會真的尋死覓活嗎?」段青煙尖酸地補了一句。
趴在枯草床上的閑閑也丟出一句話來回敬她︰「如果你再不停止嘮叨的話,或許我會考慮了卻殘生做神仙去也,以圖耳根清靜。」
「閑閑,閑閑——外面有人找你。」寶珠興奮地跑進來通知閑閑。
「誰啊?在此丟臉時刻還會有誰為我掬一把同情之淚?」閑閑有氣無力地問。
是啊!誰會來看她這個天下第一號倒霉鬼?
「不知道,他沒說。不過,是個俊小子哦!」寶珠笑眯眯地說道。
「俊小子?不會吧?」到底是誰呢?
閑閑長長地嘆了口氣站起身來,她推開一旁的段青煙,筆直地往帳外走去。
她掀起簾幕,一張熟悉的面孔跳入她眼中,「是你?」
她瞠目結舌。
風野?!
「你怎麼會在這里?」閑閑不解地問道。
「我可擔心死你了,看見你留在樹梢鳥巢里的信,知道你打算加入營妓以避禍,我也就立刻自願加入岳家軍,跟著來到薊州。」風野剛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沒想到居然是在那種情況下找到閑閑。
「哇!你都看見了?我摔了個狗吃屎,真沒面子。」
閑閑嘟起了嘴。
風野本來決定忍住不笑的,可是一看到閑閑後,又想到她剛才那滑稽的樣子,他實在忍不住,不自禁笑彎了腰。
「阿風!」閑閑大吼一聲,「再笑,笑死好了,我不理你了啦!」她說完轉身欲走進帳篷。
風野忍了半天,終于憋住笑意。他急忙拉住閑閑的手臂,「借一步說話。」
「什麼事啦?」閑閑沒好氣地看著他。
「是關于蒼龍杯的事。」風野放低音量,怕話聲傳到第三者的耳里。
「蒼龍杯?」閑閑腦門轟轟作響,經風野的提醒,她才記起自己的處境。自從當了營妓之後,日子過得實在太安逸了,所以沒有注意到自己隨時可能有被殺害之虞,搞不好會被五馬分尸。一想到此,驚悚之感又浮上心頭。
「你才剛離開咱們落腳的山洞,立刻就有一批李將軍的禁兵到山洞里搜查,而且還放一把火燒了你的房子。」風野重點說明。
「什麼?連我的破屋他們也不放過。」幸好她有先見之明早一步搬走,否則可能早成為烤人干了。
「看來你躲進岳將軍的軍隊是正確的,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風野知道閑閑適應力強,在什麼環境中都能如魚得水,但是——「你在這里還好吧?有沒……有……被怎麼樣?」他問得吞吞吐吐、結結巴巴,一點也不像平日干脆的他。
「什麼怎麼樣?」閑閑哪听得懂他語意模糊的問題?怎麼樣是指什麼?
「就是被……被……哎呀!這怎麼說嘛?」風野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只見他用手指頭指天指地,亂成一團。
沒辦法,他只好一把捉住閑閑,靠近自己的臉龐,附耳說了些話。
閑閑听畢,雙頰倏地刷上紅雲。這個死阿風,心里盡想這些有的沒有的。
「你好齷齪哦!想那麼邪惡的事。」她大驚小敝地推了風野一把。
「到底有沒有?」風野還是想知道答案。
「沒有啦!死阿風、臭阿風,我只是單純的營妓。」她低吼著。
「我就是知道你是營妓,所以才擔心嘛!這里有這麼多饑渴的男人,人非柳下惠,誰遇到美人都會心動的。」听到閑閑的回答,風野這才放下心來。
「這里還有一百一十九位姐妹好挑選,就算真有這種事也輪不到我啦!」閑閑樂觀極了,不覺得自己美在哪里。她不是西施、王昭君,也不是貂嬋,更不是楊貴妃;硬要比的話,她可能比較像趙飛燕。但繼而一想,其實自己也不像趙飛燕。人家趙飛燕起碼舞藝超群,連立于小小一只玉盤上都能翩翩起舞;而她關閑閑,就算是在地上跳個彩帶舞都能跌個狗吃屎。想到這一點,不禁令她沮喪地哀聲連連。
「怎麼了?」風野好奇地問。
「沒事!對了,你在這里還習慣吧?」
「好極了,有吃有住的,有什麼好不習慣,再說岳將軍對我們也很好,沒啥好抱怨的。嚴格說起來,如果因為只賺幾百兩算是個缺點的話,那勉強算是美中不足的地方吧!」風野笑著說,因為就他以前接的交易來說,這區區幾百兩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是啊!從前真是一段美好的時光。」閑閑心有戚戚焉。
「蒼龍杯你可有收好?」
「收得非常好。」閑閑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要他放心。
「你自己好好保重,我回隊里去,有事可以來找我。」
風野留下禁兵番號,方便兩人互通有無。
第三章
楚雲,我覺得皇上這回的做法挺奇怪的。」謀士張光亮揮動羽扇,喝著清茶,慢條斯理地說。
「先生覺得皇上的做法何處怪異?」岳楚雲問。
「禁軍乃京師皇上的軍隊,年前才剛將你從拒馬河調回開封;不過才經過一年三個月,又派你到薊州來伐遼。按照皇上對將軍原來的期許,應該希望將軍留在開封戍守京城才是。」張光亮以羽扇輕拍將軍案頭,替岳楚雲抱不平。
「張先生言重了,聖上既作此決定自有他的理由,如何運籌帷幄自有聖上的用意;我只是一介武夫,充其量也不過是天子手上的一顆棋子,實在不能有太多意見。」
岳楚雲認為,只要一天在朝做事,則一天不能不服從。
「將軍太委屈了。」張光亮護主心切,直言不諱。
「一點也不委屈,聖上已經對我很厚愛了,我能有今天全靠大家幫忙。」岳楚雲一點也不敢居功,反而認為自己之所以坐上將軍的位置全是下屬的功勞。
「將軍可知接下來的幾場陣仗將是吃力不討好之戰?」謀士張光亮花了三日的時間研究戰局,發現步步險棋,對大宋來說十分不利。
「是的,自從宋金聯盟之後,金攻破遼中京,天祚帝逃往漠北——整個局勢混沌不明。」這整個戰局真是令人憂心不已。
「將軍是否要與童大人商議一下?」張光亮建議。
「恐怕用處不大。日前我已用飛鴿傳書告訴童大人,想與他共議軍機,對方回說身體微恙,不便遠行也不便見客。」他很清楚童貫只是托病不願進一步商議。
「既是如此,將軍毋庸再說什麼了。」張光亮為大宋有如此多的庸官,感到十分痛心。
「惟今之計,只能靠老天垂憐了。」張光亮無奈地苦笑道,既然盡了人事,那就只能听天命了。
☆☆☆
是日,宋遼兩軍對戰。
岳楚雲的軍隊本來險勝遼軍,後因友軍被遼軍擊沒,主將亦因此被俘。岳楚雲義不容辭地伸出援手,只身前往敵營營救。人是救了回來,不過因敵軍人數實在太多,岳楚雲越過遼軍險要關卡時,中了敵軍以毒藥燒在箭頭的毒箭,他忍著痛楚,一路奔回宋營。
風野恰巧負責守營外崗哨,見狀,急忙扶著岳將軍下馬。
「我受傷的消息絕不能泄露出去,以免影響土氣;只要告訴各位兄弟們,友軍將領已被救回,並且安全送回友軍營地;其他勿再多說。我中了遼軍沾上毒液的箭矢,你替我去請張先生過來。」岳楚雲為了不想讓士兵們因他的傷而軍心渙散,忍痛從營外走進營帳,哪知平日只需短短時間的路程,今日走來卻是艱苦萬分。
風野急速地請了張光亮到將軍營帳,他協助岳楚雲月兌下了鎖子甲,解開戰袍後,看見穿入右邊肋骨下方的箭,他的雙眉立即攏成一座小山峰,看來將軍的傷勢十分不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