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不說了。咦?!你怎麼有空偷閑,向楚君請了假啊?」
她知道現在的風野,心里、眼里全是妻子、兒女,十足的賢夫良父;在將軍府隨時都可以見到一幕幕的天倫之樂,令人好生羨慕。
幸好閑閑天生樂觀開朗,雖然偶爾心情低潮,也能很快調適。不然看著風野一家和樂的模樣,而自己卻形單影只,她怎會愉悅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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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閑閑歷時三日的陣痛,終于生下她和岳楚雲兩人愛情的結晶。
「是弄璋還是弄瓦?」風野和小三子著急地在暖閣外問著產婆。
「弄璋之喜,恭喜、恭喜。」當時的社會風重男輕女,只要是生男的,產婆出來一律恭喜;生女兒呢?通常是悶不哼聲。
閑閑生了個兒子,偏偏小三子和風野沒啥喜悅之情。「不知將軍是否會失望,將軍要的是個女兒哩!」
「不會啦!我哥哥最在乎的是閑閑是否平安,弄璋弄瓦都不是問題。阿風,快快寫信報喜訊吧!」
楚君想著大哥高興的模樣,真恨不得能親眼看見大哥雀躍的模樣。這些年來,因為各種的因素所致,使得大哥少有快樂之事;今日大嫂為岳家添了子嗣,哥哥該會高興了吧!
「娘子在想什麼?」風野由楚君身後摟住她。
小三子看了他們一眼,留下他們倆卿卿我我,返身進暖閣看表姐和外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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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三日的奮戰,照理說閑閑應該十分疲累才是,但任憑她如何努力,就是睡不著;因為她心里直惦記著岳楚雲。
小三子扮了個鬼臉,嚷嚷道︰「表姐真是了不得,把女圭女圭生得像極了將軍。」小三子想討好表姐,逗她開心。
「陪我說說話可好?」閑閑百無聊賴地說。
「真佩服你的體力,力戰三天還有力氣說話。」小三子手叉著腰,搖頭輕笑。
「我怎麼都睡不著。」她嘟噥道。
「在想將軍啊?」
「當然想!」她日日盤算何日結束大肚婆生涯,現在孩子生下來,她心里的計劃也可以開始進行了。
「我寫信請表姐夫回開封如何?」他想了想說。
閑閑揮手否決,「這個方法不好,我有更好的主意。」
「等一下,你可別背著女圭女圭到關外千里尋夫。」小三子太了解這個表姐,若要論膽子,她的膽子有他的三倍大。從前一個人時,她身手了得、獨來獨往也就算了;現在帶著女圭女圭,路途遙遠,他想來即被嚇出一身冷汗。
「我當然不會一個人背著寶寶前往噦!我要你——陪我去。」她一字一句說得可清楚了。小三子身手不凡,有他同行,會安心些。
「我?不好吧!萬一讓表姐夫知道了,一定將我視為共犯處置。閑閑姑女乃女乃,你可別害我啊!」小三子可不想蹚渾水,而且,他自小沒離開過開封,如今要他遠去關外,又適逢戰亂時期;他小三子只有一條命,而且尚未娶妻,得好好留著命為祖宗們傳香火。
「你想太多啦!將軍見著我的面後,高興都來不及,又怎會怪罪你呢?而且我知道,你還要留著命為姜家傳香火,我不會涉及危險……算了!你不幫我,我自己去總行了吧!」知姜小三者,非關閑閑莫屬。小三子一向心軟,閑閑故意可憐兮兮說反話的模樣,惹得小三子憐憫之心大肆泛濫,手足之情不能見死不救。
「你……唉,真是敗給你了,陪你去就是了嘛!不過,有條但書,在做月子期間,哪里也不準你亂跑,我可不想拖著個病人前去尋夫。」
閑閑見計謀得逞後,開懷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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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孩子才剛滿月,閑閑便立刻通知小三子。
「你真是害了相思病,不再考慮考慮一下嗎?萬一我們一上路,將軍表姐夫正巧也要回開封,咱們如果在路上錯過怎麼辦?」是啊!是有此可能,他早該想到這個理由的。這一個月來,他一天給一個理由,全給打了回票,今日仍在做垂死掙扎,果然讓他擠出了漂亮的堂皇理由。
「放心,我已經打听過,楚雲半年內仍會待在關外。」
閑閑忙碌地完成了最後的打包工作。行李很簡單,主要是女圭女圭換洗的衣物。楚君縫制了背帶,這樣行走間可省下不少力氣。本來風野和楚君力勸她打消原意,但是經過一番努力之後,明白那是不可能的任務,遂放棄了勸說,改替她打點一切,並且時時刻刻耳提面命,讓閑閑不禁感嘆。自從風野、楚君為人父母後,照顧兩個孩子還不夠,竟把她也當做孩子般照顧,有時她真想大聲宣告自己也是大人了。看來除非楚雲回家,否則她怎麼也不能晉升為成年人。
「唉!你真的不是普通的固執。」小三子只好認命了。
「對不起,總是拖你下水。」她充滿歉意,不過要去見楚雲,她也顧不了那麼多。
「唉!誰教咱們的外婆、外公是同一人。」表姐愈是客氣他愈是心軟,他的個性就壞在吃軟不吃硬。
「小三子,你真好。」
听她這麼一贊揚,他反而不好意思起來,直搔著頭,赧然地笑道︰「表姐,我的行李擱在花廳,隨時可以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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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河間方向前進的閑閑和小三子,途中在一處破廟歇息。經過兩個多月的野外生活磨練,小三子已對野外的生活駕輕就熟,對于張羅三餐一事,他可是樂在其中。
就像現在,他正升著火,烤著山雞。
「沒想到開封只是井底,天下真是廣大無邊,難怪有這麼一大串人喜歡游山玩水、四處玩耍,原來這麼好玩。」小三子邊翻轉山雞,邊閑嗑牙。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喜歡游山玩水的生活。」閑閑听了小三子的心聲,心里安心多了,她一直還為著自己的任性,覺得對小三子很抱歉。
「偶爾為之當然不錯!」
他剝一只烤得香噴噴的山雞腿遞給表姐,自己啃著另外一只。
「女圭女圭名字取了嗎?」
「還沒呢!這麼神聖的任務當然是留給他爹爹!」
「女圭女圭、女圭女圭、好女圭女圭、乖女圭女圭——」小三子逗著女圭女圭叫著,女圭女圭立刻報以甜笑,可愛兩字不足以形容女圭女圭的靈秀。
「明晨咱們往哪兒去?」小三子一切听從表姐的指示,不過人海茫茫,要找到軍隊的落腳處,實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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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間一役,讓岳楚雲身負重傷。雖是穿了金蟬甲,左大腿和右上臂仍中了敵人的毒箭,謀士張光亮也于該役中為國捐軀。
昂傷的岳楚雲拖著傷體,佝僂地緩慢移動步伐,能夠在失血過多的情況下苟活下來,全憑一股強烈意志力。心里只要一想起他心愛的閑閑,想起甫出世的孩子,他告訴自己不能就這樣客死異鄉。
他和愛妻仍有白頭盟約,他不能讓她失望,她是這麼愛著自己,無論如何他一定要活下去。
烈日驕陽,他望向遠處,發現前方柳樹盡頭似有一座小山神廟。他必須找個地方休息片刻,讓元氣恢復。
離山神廟尚有數步遠,他終于體力不支地倒臥在一棵柳樹旁。
從山神廟里走出一名年輕女子,手里抱著女圭女圭,只听她輕輕喚了聲他的名諱。
百轉千折,有情人終于相逢,這全靠上天的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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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萬仞涯
「心洛師兄,將軍的箭毒,看來除了你無人能解。」
在山神廟時,閑閑止住了岳楚雲傷口的血後,看了箭傷周圍泛紫的膚色,當機立斷決定上天山請心洛師兄幫忙。一路上多虧了小三子幫忙,否則他們的腳程怎麼也不可能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