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對她來說,蔣御文說的話就是聖旨。
要她每天都把上課的筆記給他檢查,她照做。
要她跟男生保持距離,她听話。
要她有點女孩子的樣子,她盡量當個淑女。
要她保密兩人交往的事,以免遭人指指點點,她也同意。
但仍會因為每一次在人前,他放開她的手而失望難過。
「要回家了嗎?」
這一天,跟平時沒有什麼不同,頂多冷了一點,學生們鼓噪了些,街上的商店開始掛上一些聖誕裝飾罷了。
梅紗在學校里等了很久,等到學生會的干部開完會離開,她才出現在男友面前,嘻嘻笑著,等他一起回家。
這是一整天中,梅紗最喜歡的時間。
「等很久?」見她鼻頭都凍紅了,蔣御文心疼地拉過她的手,女孩柔軟的手在他掌心中顯得小巧縴細,可溫度卻低得嚇人。「冷為什麼要等?你可以先回家。」
「先回家就見不到你了,今天還沒跟你說過話。」她撅起嘴,用可憐的語氣說。
「好啦,現在可以回家了。」一听見這種口吻,蔣御文心都軟了,哪舍得多苛責,牽看她的手,走出校門。「我買熱咖啡給你?」
「可以換巧克力嗎?」梅紗笑得眼楮彎彎,一臉滿足的模樣。
「可以。」疼惜的模模她的頭,他眉眼間全是笑意。
走進便利商店,店里微暖的空氣解了一些寒意,正要往熱飲櫃方向走時,一道聲音出現。
「咦?蔣御文,你還沒回家呀?」站在影印機前的女孩有一張精巧的瓜子臉,即使穿看厚重的冬季制服,也不顯臃腫,就像日本雜志中穿者學生服的外拍麻豆一樣。
被認出的第一時間,原本帶著疼惜、寵溺的大掌就放開了她。
「剛收好東西,去一趟社辦。楊安雨,你怎麼還沒回家?影印開會資料?」蔣御文熟捻的和對方打招呼,裝作跟一同進便利商店的梅紗不是一路。
梅紗很習慣了,蔣御文從不在人前牽她的手,也從不向人宣告他們在一起的事實。知道他們交往的人,除了他們兩個當事人之外就只有蔣御文的家人以及殷岳了。
她走到書籍區,假裝翻看雜志,其實一直注意蔣御文和那個女生的對話。
那是三年級的學姊楊安雨,不但是人氣美少女,更是學生會最美麗的風景。
她聰明漂亮,身材又好,站在蔣御文身旁,自信的模樣讓她十分羨慕。
不像她,永遠只會被罵,在蔣御文眼中,她很笨。
是不是只要她聰明一點,他就不會再放開她的手?
「難為你放學後還要整理紀錄,這都是明天要給老師的資料?我幫你吧。」說看,蔣御文拿起印好的文件,幫忙整理。
「那太好了,有你幫忙,事情很快就能完成,等等我可以安心回家了。」楊安雨微笑說,將垂到額前的發絲勾到耳後,頰上一對深深的酒窩,甜美動人。
「事情沒有做完帶回家,會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對吧?」
「沒錯。」
兩人聊得很愉快,忽略了一旁的梅紗。
梅紗放下雜志,走到熱飲櫃前,拿了一瓶罐裝巧克力到櫃台結帳後離開。
她知道蔣御文不會在人前跟她有任何親密互動,所以她沒有傻傻的在便利商店等待。
梅紗沒有回頭,應該說,不敢回頭,因為她怕一回頭,眼淚就會滑落。
蔣御文說不要公開戀情是她同意的,所以她沒有哭鬧的資格,但是哪怕只有一次也好,她多希望他牽看她的手,對他的朋友們說,她是他的「女朋友」……
十六歲的梅紗不知道,這個願望,一直到她二十六歲都沒有實現,她不知道在這一天,她會跟蔣御文分手。
第3章(1)
十年後
午夜十二點,少了人車的喧囂,巷道內只有街燈的照明。
這個學區附近的社區,是出了名的好,治安佳,又鬧中取靜,住了很多年的人家都舍不得搬離。
一棟洋房二樓散發出昏黃燈光,小碎花窗簾後透出一抹窈窕縴細的身影,女性化的曲線,豐胸細腰,長發披肩,探身將窗旁的小燈關掉。
但鐵門闔上時發出的踫撞聲,驚嚇到正要掀被上床的女子。
「有人回來了!」她嚇了一跳,輕松的表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慌張神色。
她穿看細肩帶連身睡衣,薄薄的衣料緊貼看凹凸有致的身軀,裙長只蓋住翹臀,露出誘人的長腿。她一只腳己跪到床上,眼看就要爬上床,卻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嚇到手足無措,一副亞欲逃命的模樣。
女子慌張地放下爬上床的那只腳,急忙去抓自己的衣物準備離開,生伯被房間之外的人發現她在這里留宿,
「有人回來就有人回來,怕什麼——紗紗,快點回來睡覺!」
一雙縴細的手探出被窩,抓住正要逃走的她。
「你緊張什麼,快點睡,明天還要上班。不就是我家有人回來嘛,你干麼表現得像你偷情被抓到?」
梅紗定了定神。對啊,她干麼驚慌?她是來陪伴獨自在家的好友過夜,兩個女孩子睡在一起有什麼大不了的。
「我以為是小偷。」梅紗懾懦說出別腳得一眼就能看穿的藉口。
「怕什麼?我家有保全系統,安啦。」結果這別腳的藉口蔣立亭竟然相信了,拍拍床上的空位,笑看喚她,「又沒有什麼,應該是隔壁的鄰居啦,他們關門的聲音都特別大。」
梅紗想想也對,她應該不會那麼倒霉,遇到不想看見的人。
于是,她又掀被上床,待她雙腳都爬上床,倒在柔軟的被褥間,身旁的好友輕聲飄來一句——
「了不起是我哥出差回來了。」
她突地身體一顫。「什麼?」
「不準說要回家!紗紗,你有這麼怕我哥嗎?你又不是不認識他!」蔣立亭又好氣又好笑。
「我這是尊敬!念我們高中的,誰不知道歷屆最優秀的學生會長蔣御文?他耀眼的光芒令我不敢直視,多看一眼都是褒讀。」梅紗第一百零一次對好友陳述她閃避蔣御文的原因。
蔣立亭沒好氣地說。「算了,我真不知該怎麼化解你對我哥的誤解,他是好人,你不用那麼伯他的。」
其實她不怕蔣御文,只是看見他,就會想到十年前他們分手的那個夜晚,他完全不講情面的面孔,冷酷的揮開她的手,說再也不想看見她……
「干麼?你一臉有話想說的樣子二」蔣立亭笑問。
是啊,她真的有話想說,她想問亭亭……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十年前亭亭與殷岳共乘一部機車,卻發生車禍,殷岳輕傷,亭亭頭部受到猛力撞擊,陷入昏迷,差一點救不回來。
雖說後來月兌離險境,但腦部重擊造成的傷害,是失憶。
記憶歸零,一切重來。之後透過親朋好友的努力,亭亭慢慢想起一些回憶,但唯獨殷岳,她完完全全不記得了。
而這都是因為蔣御文的緣故。
為了保護妹妹,他不惜和好友撕破臉,動用學生會長的權力——或者也能說是惡勢力,抹去殷岳存在的痕跡,不願讓妹妹想起那個害她差點送命的男孩。
亭亭到現在都沒記起來的事還有一件,她完全不記得她哥哥和自己交往過。
「說啊,干麼悶著不講?」蔣立亭捏好友的腰。
「握!會痛啦。」梅紗反手擰回去,臉上是笑的,心卻是苦澀的。那場車禍,蔣御文不只抹去殷岳,也一並舍棄她。
因為她辜負了他的信任。
「你講不講、講不講!」
「你要我講什麼?講你哥壞話嗎?蔣立亭,你哥的壞話不需要我說,你很常抱怨啊。」敵不過好友的攻擊,梅紗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