鳶尾山莊 第6頁

他還是搖頭,而且無情的說︰"不要試圖改變什麼,我已是個有家室的人。"在傳統社會三妻四妾的倫理下,人是很另類的,這種想法,早在十多歲時即已萌芽。

"她也不在乎你的面貌嗎?"她挑起他的痛苦,她不相信會有女人一點也不怕他的傷痕。

她知道她成功地刺傷了他,因為她看到他瑟縮了一下。這讓她信心大增,她還是有機會得到他的,只要那女子看了他的面貌後,露出一絲的厭惡,她相信之玄不會留下那女子、肯定會送她回家鄉,然後送她一紙體書。

"不急,時機成熟時我自然會讓她看我丑陋無比的面貌。"他真的不確定他的小新娘在看到面具下的他後,會是怎麼樣的反應,但至少暫時不能冒險。

"你願意等待時機成熟才讓她看你的面貌,為什麼當年你要那麼直接的讓我面對呢?為什麼不也給我時間適應?"這是她最不能平衡的一點,她認為,只要給她時間消化、調適,她會習慣他的容貌,何況現在的他,早已用面具掩飾了他的傷痕。

"因為我以為我們之間的愛足以克服我的丑陋,所以我像個賭徒似的冒了險,哪怕是只有一絲機會,我也願意嘗試,雖然結果竟是如此殘酷,我賭輸了,你對我的愛只不過是表相的愛、皮相的情,你不愛我的靈魂深處,所以你會嫌惡我,會說出︰'好惡心'這句話。"

他的目光盯鎖著她,令她渾身一冷,曾經,他的目光對她只有無限纏綿、無限柔情。她那多情的情郎到哪里去了?她追尋不著了。

"如果,杜商商也像我一樣膚淺呢?"她充滿了挑釁,她不認為世間有奇女子。

他一點也不意外心蘭連他妻子的閨名也探听得一清二楚,心蘭是個聰慧的女子,若不是身為女兒身,在朝為官也不是不可能。

"我說過,我要的是子嗣,鄭家的繼承人,我對她沒有深切的盼望,若她不能忍受我的容貌,我會尊重她的選擇,留下來,或是回家鄉。"這是他早先就打算好的,他不是自私的人,非要拴住她不可。

不過這也只是鄭之玄現在的想法,在陷入情網之前任何人都可以滯灑,愛上了呢?能夠一如往昔般豁達嗎?

魯心蘭思索著他的話,分辨不出他對杜商商的心思,他愈來愈令人難以了解也愈來愈深沉。她看他由懷里掏出一個紅色的錦囊遞給她,"這是我由花刺子模給你特地攜回來的翡翠醉魚花手錫。"

她接過銀子,細細把玩著翡翠綠的剔透,醉色花雕工細致,"這應該是送給你娘子的定情之物。"

"我替她另外準備了珍寶,這醉魚花翡翠是我送你的最後一件禮物,今後我的一切將是我娘子的。還是老話一句,你該為自己的終身大事好好打算打算。"說完話後,鄭之玄離開了驚鴻樓,飛馬而去。

駕馬麗去的身影,恰巧落入在花叢里散步的杜商商眼里,她倒是一點醋味也無,只是在心里想︰之玄爺到驚鴻樓找魯心蘭,可見他對她仍是有情,那又為何不與魯心蘭成親呢?還是另有隱衷!

杜商商不妒不嫉實則因為她對鄭之玄還未有刻骨銘心的情憬,僅當他是恩人。是老大爺,給了她千兩黃金的活菩薩。在她的心里,還沒有將他視為丈夫,也未將自己樹為他的妻子,所以自然不會打翻酷壇。

她走出玉蘭花林,抬起碎石路上的小白石,她微蹙著眉,臉上的表情是疑惑的,在她仍停留在沉思冥想之際,身體突然被一股力量推倒在地,然後听到一陣嘶啞的叫聲︰"姑娘姑娘別生氣,生起氣來沒人愛,哈哈哈——來追我啊,來追我啊——"

杜商商回過神來看向那人,竟然是個小矮人,穿著倒像個尊貴華麗的王爺。

他又跑向她,推了她一下,"來追我啊,來追我嘛!"

她不解的看著他,想來這驚鴻樓附近怎會淨住了一些怪人,上午的卞小舟,現在的小矮人。

"你不認識我嗎?"

見她搖頭,他又說︰"我是李總管的弟弟,中了一種毒,模樣矮了好幾寸,其實我已經快十九歲了。"

"誰喂你吃的毒?"她問。

"我自己喂我自己的。"他一到滿不在乎的表情。

"你想自殺不成?"她看著眼前的怪人,謹慎的防範著。其實他看來不像會傷害她的樣子,多半是想同她玩耍吧,山莊里的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沒個閑人陪他玩,他大概是閑慌了。

他笑著說︰"不是自殺,而是嘗試,結果也不知是吃了啥怪花怪草,把我給搞成這模樣,一年矮一寸,我也真是擔心極了,要是再矮下去,怕要用不了幾年,我會渺小如地上的螞蟻。"他蹲,汲了泉水喝了幾口,順手拔起大理石旁新生的女敕草,丟入口中嚼著,似有好滋味。

"小兄弟,你這樣胡亂吃花吃草,萬一又誤食了毒花、毒草,如何是好?"商商不由得為這新認識的朋友緊張。

"叫我李非,是非的非。你為我擔心,我隨身攜有百毒不傻大仙丹,一有古怪,吞它個一顆兩顆即可解毒。"

原來這李非曾有奇遇,十幾歲那年和哥哥李標同之玄爺到祁連山買種馬時,不小心吃了有毒怪花的花蜜,將死之時,睡倒路邊,正懊惱自己一時貪玩,溜出哥哥下榻的別館,恐要天人永隔,恍惚之際,有位仙人似的姑娘,掏了瓶仙丹喂了他兩顆,也不等他完全轉醒,留下仙丹和制作仙丹的妙方,展了輕功,幾個起落,消逝無蹤。

自此以後,李非成了仙丹的傳人,試過幾次名的效用,皆屢試不爽。

商商听著仙丹的來路,听得太神。問他︰"既有此等高人,怎麼不試試找她問問可有解你身上怪病的藥方?"

"追尋不著。之玄爺每到一處高山峻嶺,都試著替我打探那仙人的蹤跡,總是令人失望。"李非低垂著頭長嘆一口大氣。

"別氣餒,天無絕人之路,總有法子的,或許下回你又會踫到仙人的同修什麼的,怪病自然醫得好。"商商見他心碎的模樣,急著安慰他。

"甭提我了。對了,你怎會逛到驚鴻附近的?"

"早上離開紫蔽苑的主屋後,先是被一片花海美景所吸引,走著走著,不自覺即走到這來了。"她回答道。

"驚鴻樓是紫孤苑的一景,離主屋說遠不遠,說近應尚有花叢相隔,之玄爺建來讓山莊主母休憩或是自由活動的場所,結果讓魯心蘭要了去。"他自顧自地說著,也不管她對于魯心蘭的認識有限,好像在談一個兩人十分熟悉的人物。

"你對這魯姑娘是否十分了解?"除了卞小舟提過魯心蘭之外,李非是第二個對她提起的人,住在山莊的十天半個月以來,卻不曾有任何人提過她。

而說也奇怪,昨夜以前,她不曾知道山莊里有卞小舟和李非兩人的存在;昨夜之後,這兩人主動出現,主動來認識她,不知巧合或另有他意。

她把這疑惑告訴李非。

李非先是哈哈大笑,而後正色地說︰"小舟和我說好了,非等到之玄爺同你回了房之後,再與你認識。"

李非說到"圓了房"這三個字時,听在商商的耳里不覺紅了臉,畢竟,在舊社會里,與人說起那事,總令人感到羞澀。

李非也看出她的別扭,為了化解她的尷尬,他說︰"你可別認為我和小舟對你有任何不敬之處,我這人說話直來直往慣了,有啥說啥,既然你問起,我也不想拐彎抹角、不著邊際。你想想看,若是說起話來話里有話,繞著圈子,甭說听的人听不懂,連我這說的人,恐怕也會短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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