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我想談有關瑛兒的事,不是我和嚴季雍的夫妻之道。」
當她受苦時,這些夸嚴季雍的人有沒有站出來替她說過一句話?
也許有,但效果不彰,可見嚴季雍對她多麼狠心,為什麼這麼多人要她原諒他?她不明所以。
「瑛兒,去年元宵時還好好的,幾個月後情況就不好了,為情所困走不出來,大體就是那樣,癲癲狂狂,人事不知。這樣的病世上難有具體的解藥。」
「可有印象瑛兒去年元宵和誰走得最近?尤其是男的。」
李諸祭想了一會兒,「隱約好像有,但是很模糊,約莫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
「很可能就是阿震。」
「你最好告訴季雍,他大概認識瑛兒的朋友。」
*
放在馬車里的三十疋布讓人連車帶布一把火給燒了。
「大小姐,昨晚我把布疋先放進馬車里準備今天一早送去城隍廟的,也和做衣服的師傅約好,預備替廟口附近的乞丐量身制衣的。這火大概昨晚就燒了,全成了灰燼。」小柿心里自責得緊。
「去庫房再搬三十疋布來,一諾千金,我不能寡信。」
「大小姐,又會賠錢……」
她看得很開,「老天爺要我賠錢我也沒辦法,去,照我的話辦。」
火燒馬車布疋的事很快傳得人盡皆知。
嚴季雍主動辦這個案子。
「不用了,也許是小表玩火不小心失手點燃了馬車里的布疋。」她婉拒他的好意。
「那麼晚了會有什麼孩子在街上閑晃?」他分析地道。
她不語。
「你是因為我,所以不想查這件事?」
她不否認,「我倒覺得那把火燒得非常好,省去我不少麻煩。」
「不是有新買主要那些布疋?」
「我開的是布莊,要布還怕沒有?頂多再拿出另外三十疋布,不痛不癢。」為了面子,她說得瀟灑。
「我要買那些布,你為什麼不賣?我們剛認識時,你一直想把它們硬塞給我的呀。」女人心,海底針。
「此一時也,彼一時也。」她冷冷的道。
他整個人愣住,為她充滿敵意的態度淒然,反省之後,他很清楚這一切是他自找的。
「你真記仇。」他笑笑,笑里有苦澀。
「已經告訴過你了呀,我記仇,你記恨,很公平。」她不吐不快地道。
「一點都不公平,你帶著仇恨嫁給我,除了怨懟沒有其他的,以後數十年,我們要如何走下去?」他咆哮地道。
她沒想過那麼遠的事,「你要怪去怪諸祭哥,問他為何許下那樣的重陽心願,不然,你可以寄望來年啊,明年重陽節做個鵪鶉王,好把我休了。」
他搖搖頭,俊臉黯然。「你怎麼可以這麼輕易說出這些話?」在他對她有異樣情愫之時。
「少假惺惺了,再裝就不像了。」她取笑他。
他無奈澀笑,被自己織的網困住了。「我認真的時候你說我假,真是天下第一諷刺。」
她不懂他的心,只當他發酒瘋,雖然說這話時他並沒有喝酒。
「好了,沒別的事了吧?我很忙,請你讓讓。」
他遲疑了下,側身讓她離開。
秋天要結束了,他和她的關系也將步入冰雪的冬天吧!他真的知道,這個局面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他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沒關系,總有一天我會改變你的心意。」
「大人,有黃門快馬通知您速速進宮,似有要事。」史軍進來稟告。
他已猜到皇上找他有什麼事,三個月前,他會很高興皇上下旨派他采訪民情,可今時非昨日,他和紫喬的關系還是這麼僵,他一走,不知何時才會回來,許多事,他能扭轉多少?
「有听說是什麼事嗎?」
「好像皇上要指派大人視察江南七省,下個月就要起程,京城名捕皇甫光磊將與您同行。」
「皇甫光磊?」
「最近竄起的大紅人,皇上很倚重他。大人,您看是不是要婉拒皇上?」
嚴季雍問︰「為什麼這麼問?」
「大人和夫人的感情尚不穩定,您這一走,我怕會有不好的事發生。」
連史軍都看出了他的悲哀。
「我不能抗旨。」
「皇上會體諒的。」史軍把皇上看作尋常人士。
「皇上是看大格局的人,不會允許臣子為兒女情長所左右。」他不樂觀。
「大人,若您真要成行,我會替您看住夫人的,還有李大學士,他也會幫忙。」史軍是個好人。
他愁笑,「不需要,人的心若不在了,看住肉身有何用?不如成人之美。」
第七章
嚴家瑛又發病了,這回莫紫喬不在場,少不了嚴季雍一陣安撫才止住嚴家瑛的紛亂。
莫紫喬听說嚴季雍要進京見皇上的事了,也知道皇上準備派他去江南七省視察民間疾苦。
莫紫喬一陣沒來由的心慌意亂沉澱心坎,一口氣像要透轉不過來。
她皺著眉心,為自己的傷懷而疑心,心底的黯然是為了什麼?
倘若,她真的恨他、怨他,不是應該迫不及待他的離去嗎?為何沒有欣喜若狂,反而有種受傷的感覺?
沒有他在的嚴府,重責大任將由她扛,本來非難事,可府里有個癲狂的瑛兒,萬一她發病……不敢想像能如何處置。
「大小姐,這些布疋是馬員外訂下的家丁服,咱們要不要送點別的東西,或是給點折扣?」小草捧著帳本問。
「送套夏天蓋的被子吧!傍雙飛小姐也送一套,這些年馬員外給咱們的照顧一直不少。」
小草見主子愁容滿面,悄聲問道︰「大小姐有心事?」
「祥大夫里可有專治癲病的大夫?」
小草答道︰「有啊,不過癲病很纏人,不好治,大小姐想替嚴家佷小姐請大夫?」
「總要試試,不然嚴大人一走,瑛兒的病我怕我應付不來,徒增困擾,對瑛兒也不好。」
「嚴大人真的要走?」小草以為還不一定。
「看來是真的,好在我們沒什麼感情,否則恐怕要揪心裂肺一場。」她嘴硬地道。
她明明在意,又裝作不在意。
「會不會離開很久?」小草替主子著急。
「誰曉得,我連他要走的消息都是由旁人嘴里知道的,他啊,最是無情,我是看透的。」
不然兩人不會見面如見仇人。
「萬一大小姐有了身孕呢?豈不辛苦!」小草想得遠。
莫紫喬愣了下,想大笑都笑不出來。「不可能。」
她回答得太快,小草吃了一驚。「為什麼不可能?」
她正要說什麼,馬雙飛跨進鋪里,面有憂色,心有千結。
「紫喬,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
兩人找了間客棧點了茶點,邊吃茶邊聊,兩人皆有煩惱,茶喝得多,點心吃得少。
「怎麼了?」
「我懷疑阿震就是諸祭哥。」馬雙飛想怨天尤人。
「你懷疑?這非同小可,你可有證據?」她記取了閔芝給她的教訓。
馬雙飛搖搖頭。
「你的疑心從何而來?」
「今天早上我陪爹到嚴府,諸祭哥也在場,還有嚴家佷小姐,她沖著諸祭哥喊阿震,喊了許多聲。」
「諸祭哥的表情呢?」她想知道。
「面無表情,最多只是笑笑,紫喬,怎麼辦?上回你問過諸祭哥認不認識阿震,他說不認識不是嗎?為什麼現下他成了阿震?」
「沒有可能啊。」
太吊詭的事小心求證有其必要性,她不想再擺烏龍,萬一弄錯就不是刷尿桶可以解決的。
「我怕諸祭哥真是阿震。」馬雙飛咬了咬下唇。
玲瓏剔透的莫紫喬,旋即明白了馬雙飛的心意。「你這麼關心這件事,是因為你對諸祭哥動了心?」
馬雙飛紅著臉,想正面承認又怕惹來嘲笑。
「你別胡說。」
「這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喜歡一個人並沒有對與錯,喜歡就喜歡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