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季雍斥道︰「香綺,你怎可對紫喬無禮!命令她做這做那,你太過分了。」
「她又沒說她是誰,就躺在你的床上,問她是不是新來的丫鬟她沒說不是,我怎知她是哪根蔥。」香綺不認錯。
莫紫喬冷笑,「看你養的小妾,說話真是大膽又直接。」
說完話,她直往房里去,拿著包袱就要往外走。
他跟上前,阻在她身前,攔她,「別走!」
「不走留在這里受氣啊!」她推他。
他解釋︰「我跟她之間沒什麼,我發誓。」
「沒什麼?若真沒什麼她敢這樣頤指氣使?一定是你給了她某種承諾,否則她不可能這麼大膽。」
他抗駁地道︰「沒有,我沒有給過她承諾。」
「她跟你還真是相像,又是刷尿桶、又是洗茅房,你把我們之間的事告訴她了?她知道我被你罰過刷尿桶、洗茅房?」她想大叫。
「沒有,我怎麼可能跟她聊我們之間的事。」
「走開啦!」她成功地推開他,
「你不要這樣,帶著怨恨回家,我的心會不安。」
「誰說我要回家來著?我一回家不就便宜了那狐狸精?」
他松了一口氣。
「那你要去哪?」
「睡客房啊,這張床不是只有大人和某夫人才能睡的嗎?」莫紫喬心里不舒服的道。
「香綺胡說的,你就別挖苦我了。」他討好地道。
「肯定是你寵壞了人家,而且已經有人看不下去了,所以才寫信來告訴我。」
「誰寫的信?」
「這你就不必知道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紫喬,相信我,我和香綺真的沒什麼,我替她爭得自由身,她是為了報恩,才自願留在這里幫忙。」
「幫什麼?」她怒目相向,以手指點著他的胸膛劈哩叭啦地道︰「你這里沒有下人嗎?」
「有。」
「沒有丫鬟嗎?」
「有。」
「那她來幫什麼忙?伺候你洗澡、喂你吃飯、喝茶、陪你睡覺,是不是?」
他連忙否認,嚇出一身冷汗。「沒有這麼夸張,她又不是我的妻子,怎可能伺候我洗澡、陪我睡覺?紫喬,你真的誤會了。」
「你難道沒有一丁點的錯嗎?」她雙手擦腰,咆哮地道。
「有,我有錯,我不該留她下來,可我真的只是看她可憐,無家可歸,沒有別的意思。」
「鬼才相信,記得當時,閔芝姑娘一樣無家可歸,可她得到的只有一袋打發她走的銀子,你那時怎麼不留她下來?她一樣無家可歸啊!」
莫紫喬一言一句皆咄咄逼人,她一向如此,只要一踫到與他有關的事,事無大小,她一定把他叮得滿頭包。
誰教他在她心目中先有了壞的印象。
「閔姑娘不同,她沒有開口求我幫忙。」
「是喲,這里的某夫人就是因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所以你才心軟的留下她?」
「是這樣,沒錯。」他能說什麼?
「當初,我求你放我一馬,別折騰我非在大庭廣眾之前向你道歉,你為什麼不心軟的高抬貴手?」她氣到現在。
他知道她會記一輩子,而且未來數十年都會拿出來討伐他。
「所以我現在很後悔,不想再得理不饒人。」他巧辯地道。
莫紫喬自然懂得他的強詞奪理,所以不慍不火地道︰「是啊,我當時太委曲求全了,所以現在不想重蹈覆轍。」
說完,她往客房走去。
*
「是你對不對?」香綺提著包袱不得不離開深耘居。
皇甫光磊裝胡涂地道︰「我什麼也沒做,你今天被請走,全是自找的。」
「那封告狀信是你寫的!」她肯定地道。
「是又怎樣?我也是為了你好,不想你作踐自己,你應該感謝我才是。」
「誰不知道現在你有那個女人做靠山,她是運氣好,比我先認識大人,我輸的心不服、口也不服。」
「你快走吧!少在這里唆了,一會兒夫人看見你還沒走,又要和大人吵架了。」
「走就走,希罕啊,大不了回去做老本行。」香綺扭了下,自信的離去。
*
皇甫光磊主動地向嚴季雍承認,「大人,是我寫信給夫人報的信,我是出于好意,原本希望大人和夫人琴瑟和鳴,沒料到會弄成這樣。」
紫喬一直沒給他好臉色看,他們倆的關系又回到剛成親時,他好話說盡,還是不得要領。
「不怪你,反而我該謝謝你,如果不是你的信函,我的妻子也不會到杭州來找我,等我視察完江南七省,不知何年何月?」
諸祭寫來的信上陳述了家里這幾個月發生的事,包括紫喬與生母相認、瑛兒精神好轉,這些事,本來應該在夫妻倆閑話家常里分享的,無奈紫喬就是不願原諒他。
「大人,夫人上街買胭脂,被胭脂鋪老板扣住了。」
*
他趕去了解,莫紫喬無助的看著他。
胭脂鋪老板先發制人,惡人先告狀,「大人,這位小嫂子順手牽羊,把我從西域帶回來的胭脂偷了。」
「季雍,我沒有偷他的東西。」人生地不熟,她不過隨便逛逛也有事。
「老板丟了什麼?」
「能讓人變白的香粉,大人,那香粉是我鋪里最昂貴的東西,她把它偷走,我的鋪子今年可以不用做生意了。」
「你如何證明那香粉真是她偷的?」
「當時,鋪里除了我就是她,沒有別人,後來我發現我的香粉不見了,希望她能接受搜身,這樣才能查明真相,可這位小嫂子卻不肯配合,我們只有做合理的推斷。」
「你怎能肯定香粉在今天以前都一定在鋪里?」
好犀利的問題,老板花了一點時間回憶,胸有成竹的回答︰「我當然肯定,因為今天早上我才拿出香粉擦拭過上頭的灰塵。」
「什麼香粉?我連見都沒見著。」莫紫喬語意堅定的回答。「我一進門,問你有沒有賣染布的染料,你到後頭拿了紅、藍、黃三個顏色,我正要付帳,你就大聲嚷嚷我偷了你的東西,太侮辱人了嘛!」
「哎呀,今天鋪里怎麼這麼熱鬧啊,有貴客呀,還是有人要辦喜事?」
微胖的婦人由外走進鋪里,見在場客人臉色都不太好看,擱下手上的鎖麟囊問道︰「老伴,這是怎麼一回事?怎麼好像要打起來似的?」
「就是香粉被這女人順手牽羊了嘛,告了官,大家來評評理!」
「什麼香粉?」
「西域來的香粉啊,最貴的胭脂粉啊。」
老板娘拍了一下丈夫的肩頭,「搞什麼?那盒香粉知府大人買去送給知府夫人了,我剛才送去知府家里,順便教夫人如何使用,你怎麼胡涂了?」
嗄?
「原來知府大人買走了。」
「你真是糗大了。」
老板少不了一番道歉、陪罪,本來信誓旦旦的他,泄了氣,換了張嘴臉。
「你可知這位讓你冤枉的人是誰?」嚴季雍問。
「不知,大人。」
「她是我妻子,剛到杭州,你這樣冤枉人,讓人家心里不知有多難受。」
「小的該死!」一陣掌嘴聲響起。
「算了,你也是心急才會冤枉我,弄明白真相就沒事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下回小心些,仔細求證。還有,就是看好你的東西,鋪子里最好不要只留一個人看顧,不然就別任意離開。」
*
初上三更,月明星稀,躺在床上的她,猶未入睡。
「我終于能了解你的心情了。」她說。
他伸出長臂摟她,她沒反對,知道她的態度已軟化。
「什麼心情?」
「被人冤枉的心情啊,怪不得當時的你會那麼生氣,因為我的行徑,確實帶給你不小的傷害。」
「都過去了,還提它做什麼?」
「是我太小心眼,一直記仇,有事沒事拿出來戳你一下,你別放在心上。」她可憐兮兮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