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拿了錢就走,找個好男人把自己嫁掉,沈園和沈記的事自此與你無關。」
「竟見霆——」
「沒錯,它的好、它的債……都與你不再有關,到帳房拿錢。」他平靜的道。
她不知道該不該一走了之?說真的,她很想留下來同甘共苦,可是,她發現這麼大的壓力,她很可能吃不消,熬不下去的結果可能如昨日黃花。
「讓我……想想。」她按了按胸口。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更何況她和沈竟霆並無夫妻的名分!
「你想吧!我還有事要辦。」
說完話,他轉身離去。
他一點也沒有失望的情緒,相反地,他覺得松了一口氣,這是天意。
他在沈記門口遇見葉緋兒。
她今天已是第五次跑來沈記踫運氣了,因為她希望能在沈記遇見他,問他一句好不好?
「你來這里做什麼?」他明明很高興見到她,但口氣卻沒有太好,他現在最不願拖累的人就是她。
「你好不好?」她如願地問了。
「不是很好。」他據實以答,在她面前,他不想隱瞞,因為他知道她懂得他。
「有什麼打算?」見著他的面後,她反而很冷靜,不若方才的慌亂。
「走一步,算一步。」他說,又是一句坦白的話。
「吃過東西了嗎?」她心疼地問。
心疼?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情緒?這是不是上天同她開的一個玩笑?
他搖搖頭,「很餓,但吃不下。」
她握住他的手,「我煮面給你吃好不好?你不能太瘦,太瘦就不好看了。」她突然開玩笑的道。
不過,卻很受用的讓他露出案發之後的第一抹笑。
「你會煮面?」
「放心,絕對能吃。你忘了,住進沈園之前大部分時候我是一個人住的。」
薔薇小築
竹桌四周圍著一群等著吃面的人。
「讓讓,讓讓——」她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大鹵面叫嚷著,面帶笑容。
「只煮一碗哦!」沈家威難掩失望。
「要吃自己去廚房端,這碗是為大爺準備的。」她將手中的碗和筷子擱在沈竟霆面前。
其他一干人全往廚房沖去。
「夠嗎?不然這碗也讓給他們吃。」沈竟霆聞著面香,整個味蕾亦加入想滿足口月復之欲的行列。
「鍋里還很多,你吃嘛!」她討好的說。
他微笑,點了點頭,「全听你的。」
「還能笑,表示事態不致太嚴重。」她喃語。
他吃得津津有味,不一會兒,便將面吃得一乾二淨,碗底朝天。「很好吃!」
「那是因為你實在餓壞了,粗茶淡飯也能是山珍海味。」
「這麼謙虛。」他夸她。
「也不是啦,奇怪!他們人呢?」
「他們很識相,能閃就閃,能躲就躲,以免礙手礙腳。」
她故意裝作听不懂他的話,轉移話題,「程親王連你也陷害,真是無仁義道德可言。」
「他現在像只困獸,非常危險。」他說。
「我們要怎麼跟他斗?」
我們,他喜歡她用這樣的字眼,好像兩人是一體的。
「你不要涉入,會有危險。」
她反對道︰「我已經涉入了,程親王騙了我的一百兩銀子,我是苦主,自然不能置身事外。」
「我會處理。」他霸氣的道。
「你是不是看不起女人?」她問,听得出來不悅的語調。
「我娘親是個偉大的女人,你覺得我會看不起她嗎?」他不想惹火她。
「我們一起面對,程親王再聰明也斗不過你我的智慧,如果不是因為他貴為親王,我一個人就能解決他。」這不是大話。
「大家都怕你,我絕對相信你有此等能耐。」他不是第一天認識她。
「你也怕我嗎?」她仰起天真的小臉。
「怕啊,怕極了!」他做出夸張的表情。
她則被他的話和表情逗得心花怒放,「你不是真怕,我看得出來,你只是逗我罷了。」
「讓你為我擔心,我很過意不去。」他看出了她的憂心,心中充滿安慰。
「說來你也是因為我才會得罪程親王的,你們本來還是朋友不是嗎?」
「互相利用的朋友。」他老實說。
「如果沈記垮了,你會怎樣?」他又問。
她略略提高音調,「不會垮,沈記一定不會垮,我知道你有辦法可以化腐朽為神奇。」
他淡淡一笑,「謝謝你對我的信心,我也相信自己肯定能化險為夷。」
「老皮死了。」她突然說。
「我知道,事情一發生,我就派人給喪家送了一百兩銀子,老皮的養女小翠算是因禍得福。」
「我不願意這麼講,可是我現在真的很替小翠高興,你說我是不是很壞心?」
「也不能這麼說,老皮犯的可是奸婬逆倫之罪,我不覺得他的死有什麼可惜之處。」
她寬心一笑,「我以為你會罵我沒有人性呢!累了吧?要不要睡一下?」
他搖頭,「我還有事要去和巡撫大人談談。」
「巡撫大人也來了?」
「嗯,巡撫大人親辦此案,必要時會請出尚方寶劍斬親王。」
他很想乘機偷香,又怕她發火,遂忍住。
他告訴自己,今生定要牢牢系住她,不讓她從身邊飛走,他相信那一天很快就會來到。
第九章
吳月娘終於下定決心了。
「我……還是走好了,家里幾張嘴靠我吃飯,沒有沈園,我就等於一無所有,競霆,不要恨我,我有苦衷,沒有辦法陪你同生共死。」
她說得如泣如訴,他听得平靜無波瀾。
「我不會恨你,你的苦衷我也明白。」
「真的不恨?」她怕他動怒怕得要死。
為了證明他一點也不生氣,他朝她粲笑,「你看我笑成這樣,像是恨你的樣子嗎?」
「是不像,不過,竟霆我答應你,如果風浪過去,我一定會回到你身邊。」
他蹙眉,「你千萬別這麼打算,我和你緣盡情了,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我是真心想跟你白首偕老的。」她哭得驚天動地。
「不要這樣。」他覺得她怕被他報復,所以才會這樣耍寶。
她哭得更凶,「我好舍不得你啊……」
「還是朋友。」
她聞言,突地止住哭,「你說的?」
「我說的。」
她才露出淡笑,歡歡喜喜的收拾細軟,「真的很可惜,不能在沈園老死。」
「月娘。」他叫她。
「什麼?」
他一直想問她這個問題,「你到底是愛我的錢,還是愛我的人?」
她頓了下,「如果我說都愛,你會不會不讓我走?」
他知道她說的是實話,「不會,因為你沒費心思扯謊,我喜歡誠實的女人。」
「其實就算你沒有錢,我可能也會愛上你,因為你在各方面都很優秀。」
「是嗎?」
「當然是真的,我沒有必要騙你。如果不是因為愛你,我也不會在發現你喜歡上緋兒姑娘之後,還試圖跟她做朋友,她可不是什麼太好相處的人,個性陰晴不定,說風是風,說雨是雨的。」
「這才是你吳月娘可愛之處,祝福你!」他由衷地道。
她見他不難說話,隨口問道︰「如果沒有緋兒姑娘,你會不會娶我?」
「不會。」他不想騙她。
「了解。」她失望也沒用。
翌日一早,吳月娘攜著比預期更多的安家費離開沈園,沒有弄得人財兩空。
火神肆虐後的慈雲庵正大興土木重建昔日風華。
「住持師父,您到底有什麼難言之隱?」不死心的葉緋兒又來到慈雲庵舊址附近采問。
比丘尼們暫時棲身之所是一處千年古剎,就在慈雲庵半里之外。
「女施主為何苦苦相逼?老尼該說的都已經說過了。」住持師父一見葉緋兒頭就痛。
「問題在於那些不該說的話,師父什麼時候才願意告訴我?」她真的很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