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了咬下唇,「為什麼要我妥協?」
他沒好氣地道︰「你不肯退一步,就只有看著湛然被李敏兒搶走,人家可是很樂意嫁給山寨頭子。」
「湛然不會這麼絕情,只為了一個不相識的女子拋棄我與他多年的默契。」
他持不同看法。「湛然的娘病了,他需要一個細心多情的女人替他照顧病中的娘。」
「風大娘的病可要緊?」
「恐怕病得不輕,明天我會上山寨親自瞧瞧,若情也在山寨上。」
「我同你一起去。」
他笑了笑。「你終于想通了。」
「我不能失去湛然。」
安而碩對她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倘使風湛然也成了別的女人的囊中物,她情何以堪?
※※※
另一方面,閔茉薇請了阿虎介紹的沈明大夫上山寨替風大娘看病,她知道自己非得在風大娘身上下足功夫,才能打動風湛然,怎麼說他都是個孝子嘛!
診完脈後,閔茉薇問沈明︰「沈大夫,大娘患的是什麼病啊?」
「大娘的病癥乃陰虛潮熱之癥,身體虛弱,寒冷天時手腳容易冰冷,夜尿頻頻,走路時雙腿無力,乏人氣,再加上腰骨強緊不舒,似痛非痛。」
「那該如何是好?」風湛然問。
「以水魚煲瘦豬肉,杞子、淮山,最好在煲湯之前先用老桑枝和鮮茅根各四兩,用五碗水煎煮成一碗,用這碗桑枝茅根水代替清水煲水魚,煲兩個時辰,飲其汁,能解血毒,又能補身。」
「水魚是什麼魚?」閔茉薇問。
「水魚就是鱉,它的甲殼和肉含有極豐富的膠,對身子骨很好。」沈明道。
「會不會很難處理?」
「不會,很多人認為處理水魚的工作很麻煩,其實很容易,可先將它放進鍋里,注入清水完全浸過它的背殼,將水煮至滾,水魚乃死,洗擦乾淨水魚殼,劈開取出腸髒即可。」
「大夫,我娘的病能夠痊愈否?」
沈明不疾不徐地道︰「若能好好照顧,好個八成不是問題,畢竟年歲已大,要和年輕人一樣身強體健是不可能的。」
「劉益,吩咐下去,照大夫的意思請廚娘煲水魚。」風湛然下令。
劉益送走沈明,風湛然和閔茉薇步出風母房間。
「多謝閔姑娘協助。」他剴切地道。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她客氣回應。
「姑娘若不嫌棄,可在山寨多住幾天,風某自當好好招待。」
她順水推舟地道︰「招待是不用了啦,如果可以,小女子有一事相求。」
「何事?」
母親的病有改善的機會,風湛然不禁心情大好,心情一好之後人也和善多了。
「想替風大俠作媒。」她一古腦兒地直率道出。
他微愣了下,然後笑了笑。「姑娘原來是紅娘。」
她大方承認︰「女承母業,混口飯吃。」
他沉吟半晌後才徐徐地說道︰「姑娘恐怕要失望了,在下乃一介武夫,又是朝廷通緝在案的欽犯,實在不是合宜的婚嫁對象。」
「如果有人不在乎呢?」
「還是不妥,在下不想害了人家。」
她不死心的追問︰「有人不怕被你害。」
他失笑出聲。「姑娘很熱心。」
「這是我的工作。」她差點月兌口說出自己和安而碩之間的賭約。一旦說出原因風湛然未必會站在她這一邊,畢竟安而碩是他的大師兄,世上能有幾個幫理不幫親的好人。
「姑娘還是找別人去吧,我一生漂泊慣了,四海為家,今年在這里,明年就不知道會去哪里了,居無定所的生活不適合攜家帶眷。」
「你不也帶著你娘親。」
「娘乃至親,我不能丟下她老人家不管,習武多年,我已有大半光陰沒能陪在娘親身旁盡孝,實在情非得已。」
「你娘是至親,妻子就是至愛,至親和至愛若能待在身旁給你精神上的支持,不是很好嗎?」
他悶悶地說︰「世事總難全。」
「風大俠好像有什麼心事?」
他嘆了一口氣。「小事,兒女情長罷了。」
「風大俠心里有人了?」她明知故問。
「姑娘心思敏捷,莫非會讀心術?」
她直截了當地道︰「風大俠若真有心上人不妨說出來,也許我能幫上忙。」
「沒用的,她的脾氣比石頭還硬。」
「這麼固執?」
說到傷心處,話匣子便打開︰「她寧願待在杏花閣,也不願隨我浪跡天涯。」
「杏花閣乃煙花之地,難道風大俠鍾情的女子是花街里的花娘?」
雖然早已從安而碩嘴里得知此消息,可是听風湛然親口證實,還是不免吃了一驚。
「因為故意氣我所做出來的舉動,怎麼勸都不听,有的時候忍不住想發脾氣。」
「發了嗎?」
他無奈的搖搖頭。「沒有。」
「為什麼明明想發脾氣卻不發?」
「怕她嚇著,因為我是不隨便發脾氣的,一發起脾氣來自會一發不可收拾。」
「你真好,這麼體貼心愛的人。」
同一個師父所教出來的徒弟,怎麼會差這麼多?一個是斯斯文文,又懂得憐香惜玉的大俠;一個卻是脾氣火爆、狂妄自大的無賴。
「可惜波波並不領情。」
「波波,她的名字?」
他往下說︰「在天山時,我們幾乎要成親的,她一听我說要劫富濟貧、行俠仗義便氣得不和我說話,甚至憤而取消婚約。」
每每思及此,總是令他心里忍不住難過。
「性子這麼烈?」
「波波向來心直口快,個性剛烈,不過這正是她迷人之處,畢竟人無完美。」
「她這樣待你,你還替她說話?」連她這個無關緊要的人听了都不免生氣。
「是我不夠好。」他黯然地道。
「你是個孝子,又是個大俠,你沒有不好之處。」她打抱不平。
「姑娘過獎了。」
閔茉薇繼續進行勸說︰「我認識一個大家閨秀,性格溫柔嫻靜,身上有許多波波所沒有的優點,你要不要考慮愛別人?」
他歉然地道︰「謝謝姑娘的好意,你一定覺得我很不識好歹,可我不想再換意中人了。」
「以前換過?」
他點頭承認。「小時候指月復為婚訂過親。」
「後來呢?」
「我那未過門的小妻子十歲那年溺水亡故,本來我和她準備十五歲成親的,結果我沒有福氣。」
怎麼會有如此謙虛的男人?
「是她沒福氣,我應該早點認識你的,或許也上天山習武,這樣有福氣的人很可能會換成我。」她真心地道。
他失笑。「姑娘是在取笑我嗎?」
她抬起縴手揪玩著肩上的一繒青絲,可愛的笑著。「是真心的。」
輕顰淺笑間,他突然道︰「如果你也成了我們的師妹,也許大師兄就不會那麼孤傲寂寞了。」
「大師兄?」
「安而碩,他是我大師兄,樣樣比我好,比我強──」
她不以為然地打斷他的話︰「夠了,安而碩這個人我認識,他沒地方比你強,不過是個愛耍嘴皮子的痞子罷了。」
「痞子!?」聞言,風湛然莫不驚訝萬分。
學武那幾年,安而碩對于風湛然而言,一直都是如親手足般重要的人,怎會在閔茉薇的眼里成了愛耍嘴皮子的痞子?
「我現在不想談他的事,一想到就讓人生氣。」他撇了撇嘴忿忿地道。
「這麼嚴重?大師兄是哪里得罪你了?」
「他目中無天地、無鬼神,只有他自己,這樣的人不值得我討論。」
「你很在意他對不對?所以才會這麼生氣。」他探問。
她忙不迭地否認︰「誰在意他了?我討厭他還來不及呢!他搶我生意,輕視我、對我大吼大叫,我根本懶得理他,又怎麼會在意他呢?」
「你對大師兄完全誤解了,他正義凜然,俠骨仁心,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