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本木雕攝影集,里面全是大師的作品,那個大師的名字叫做御心,如果你有興趣,我可以把那本書借給你。」
她也知道御心?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滑過眼角,他把椅子和工具收回倉庫。太陽快下山,森林里的樹葉會遮蔽陽光,因此外面暗得更快。
向秧秧起身,繼續追在他的後面。
「白先生到底什麼時候回來?你可以告訴我嗎?」她加大聲量問。
突地,他停下腳步,盯住她的雙眼看半天,說︰「我就是白先生。」
「對不起,我指的是白聿鑫先生,不是他兒子。」
「我就是白聿鑫。」
白聿鑫五十幾歲,個子矮小、性格難纏……向秧秧恍然大悟。她又被吳組長耍一次,吳組長自己簽不了約,也不讓她順利簽約。
她不知道吳組長騙她的不只這個,他還刻意不給她白聿鑫台北的公司地址,若不是她的運氣超好,她將守在沒人的屋子外面傻等。
她露出燦爛笑臉。沒關系,他們是競爭對手,被耍才正常。
向秧秧飛快恢復反應,飛快遞出名片,飛快……在他把門當著她的臉甩上那刻,把鼻子縮回來。
第3章(1)
白聿鑫在門後咧嘴大笑。當他說自己就是白聿鑫的時候,看見她的錯愕表情非常逗趣,但那個表情還不及他當著她的面甩上門時,她受驚的臉。
美女是不會這樣被對待的。
他低頭,看一眼名片,上面的名字吸引他的注意力。
向秧秧。
他記得這三個字,有一段時間,在飯桌上,母親經常提起這個名字,後來她轉到夜校,母親扼腕的模樣,好像失去的不是學生而是女兒,母親對向秧秧有很高的評價,他也記得那場吵架,記得她臉上的紅印,記得他以為她要去跳樓自殺,卻听見她瞧不起愛情的評語。
是同名同姓嗎?機率不高,這不是個時常出現的名字,而且以年紀來算……差不多。
他想起她的學歷,想起她向上爬的兩百八十倍阻力,微微一笑。母親失算了,向秧秧並沒有成為她看好的那種人,不過,她倒是和多年前一樣,戰戰兢兢、積極進取。
他沒多看她兩眼,卻把她說的每句話听進耳朵里。
他同意她說的,可惜她做了功課,卻沒做夠,她不知道,他和她一樣,也是銷售專家,只不過他們用的是不同方法,而通常,他是坐在辦公桌後面下指導棋的那個。
不過她竟然看過那本攝影集,他還以為那本書很冷僻……微曬,不想了,他把名片往垃圾桶一丟,上樓沖浴。
洗過澡,他換上純棉背心和短褲,到廚房給自己煮面。
他的廚藝遠遠不如他的木工,煮出來的東西差強人意,但老天爺很公平,給他爛廚藝的同時,也給他一副強健的腸胃。
天全黑了,他把面端到客廳桌上,再把電腦放在桌旁,他習慣善用吃飯時間,打開網頁,再看一次今日的全球股市。
尚未開動,門先一步砰砰響起來。
是誰?表弟、表哥?不會,他們知道他不愛被打擾。放下筷子、推開椅子,他走到大門邊,一把拉開。
門外,有一個比剛才更狼狽的向秧秧。
她散亂的頭發上有幾片落葉,膝蓋間有爛泥,右手提著一只歪得很厲害的鞋子,而她的襯衫窄裙已經找不到優雅味。
「呃、對不起,森林里面……很黑。」她笑得很巴結。
「要我借你一把手電筒?」他面無表情道。
「其實……我有更過份一點點的要求,能夠說嗎?」
他沒反應。
向秧秧提起勇氣,再把燦爛笑容發揮到淋灕盡致。「能不能請你……收留我一個晚上?」
白聿鑫淡淡掃她一眼、關上門,走進屋里,沒多久後出現,手里真的拿了把手電筒。
所以,他認為她的要求太過份?
「對不起,我真的、真的很怕黑。」她越笑越可人,由此可證,她的憤怒已經抵達崩潰邊緣。
他略過她的笑,細細端詳她的臉。她的鼻頭是紅的、眼眶是紅的,剛剛的森林奇遇的確讓她嚇破膽?
她見他不動如山,拿著手電筒的手還停在半空中。唉,至少吳組長在這點上頭沒騙她,他的確是性格孤僻到很難纏。
咬咬唇,沒辦法了,當自己沒辦法壓榨出男人的同情心,能做的只剩下兩件事情,第一,和他上床,達到目的。第二,扭頭就走,別浪費自己的生命。
她選擇第二個。
顫巍巍地抬起手,她打算接走手電筒。
她手一抬高,白聿鑫就從屋里透出來的亮光中看見她的手臂有一大片擦傷。好吧,他承認,一個都市嬌嬌女就算有了電筒,怕也很難走出這片森林。
在她的手快踫到手電筒那刻,他改變主意。
她抬頭望他,這一眼,讓他發現她的眼底閃著淚光,而她的嘴角在發抖。如果不是她太會演戲,那麼就是她真的很怕黑暗。
白聿鑫沒說話,轉身進屋,沒關上門。
他的意思是……邀請?
呼!向秧秧大大松口氣,跟著進屋、關上門,把她懼怕的黑暗關在門外面。他上二樓、她也上,今天一整天,她好像從頭到尾都跟在他的後面,幸好他的很好看,不然這樣跟進跟出,她的眼楮肯定長痔瘡。
「浴室在那里。」
簡單交代,他從櫃子里拿出一堆東西,她接手、他下樓。
「謝謝。」
向秧秧低頭,看著毛巾、牙刷、大號的衣服和……內褲,臉發紅。這個男人雖然性格孤僻難纏,但其實,是個細心的好人。
她洗得很快,不到十分鐘,連頭發都洗干淨了,她是個俐落的女人,不會把時間浪費在不是賺錢的事情上面。
下樓,他坐在沙發上等她,沙發一側放著被子和枕頭,而沙發前的桌子上擺著一個醫藥箱,他在她洗澡的時間里,已經將她需要的物品準備就緒。
他有點訝異,通常女人洗澡的時間可以讓男人在操場跑上二十圈,而涂瓶瓶罐罐搞保養那套,又可以讓男人看完電視新聞,雖然這里沒有瓶瓶罐罐讓她涂抹,但她的速度快得讓人驚艷。
「謝謝你的收留,我保證,明天就走。」
她沒說天亮就走,是因為打算在天亮到天黑之間再說服他幾個小時,若他還是不同意,別擔心,在未來的三個禮拜,她會天天來,將用國父推翻滿清的堅定,拿到他的簽名。
白聿鑫不應話,打開醫藥箱,拿出優碘和棉花棒給她。
她笑笑,說︰「沒事,只是小傷,幾天就會自己好了,不必麻煩。」
小傷?他擰眉望住她的膝蓋和手臂。女人不是最怕在身上留下疤痕?
罷剛他以為會听見從浴室里面傳出哀叫聲,但並沒有,現在連上藥也省,她是個對痛覺魯鈍的女人?
他把藥瓶往前推,話簡單扼要。「擦藥。」
「呃,好吧,你堅持的話。」
向秧秧拿過藥水,鋪兩張面紙在桌面,把手臂放在面紙上,像澆花那樣,把優碘澆在傷口上,沒皺眉、沒倒抽氣,只上忙著把他堅持的事完成。
他瞪她。她的行為擺明了就是敷衍!拿過優碘和棉花棒,他接手擦藥動作。
他靠她很近,他身上的沐浴乳和她身上的一樣香,他穿著背心,讓人對他滿是肌肉的手臂和剛硬的胸膛目不轉楮,她不是素食主義者,而且她的早餐、中餐,只有一個小小的蛋餅。
她那麼饑餓、她的胃發出抗議,美食當前,她不應該抗拒,並且她的費洛蒙也催促她把他吃干抹淨。
向秧秧的心跳加速、緩慢呼吸轉變為喘氣,看住他的眼楮寫滿春天的訊息,很可惜,白聿鑫對于她腿上的坑坑疤疤,比對她的美艷的臉頰更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