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且雲出聲斥責︰「樓奔,你話太多了,如果你嫌自己話說得不夠多,明天開始到城門下對著人城的百姓喊歡迎光臨。」
「大人,小的不敢了。」樓奔可不想自討苦吃,拋頭露面、丟人現眼事,他樓奔才不干。
「既然知道求饒,以後別再說這種不得體的話。」
沐且雲一向不是個過分嚴厲的主子,但在某些時候,特別是挑戰他情緒的極限時,一板一眼起來,也挺駭人的。
「屬下不是有意的。」心直口快的下場就是如此。
「樓奔,你再多說一點嘛!什麼叫還沒有回房?」
聰明的史潔瑛才不想就此輕易放過這個話題呢!反正她明白她的且雲哥疼她,不至于責備她。
再說,千金大小姐哪一個不是像她一樣口無遮攔的?
「我一個字也不會再說了,你別害我。」樓奔不敢造次犯上,他決定噤聲。
「潔瑛,不許纏著樓奔問東問西的,我還有事,你自個兒看要找誰聊聊天去。」
沐且雲走後,不一會兒工夫,天空開始飄下蒙蒙細雨,史潔瑛抬首看著飄下的雨絲,伸手想要接住。
「連雨都這般無情,早不下晚不下,偏偏挑在這個時候下。」
不甘心,真是不甘心啊!
沒有圓房?樓奔剛才是這麼說的。若真如此,她正在走的這局棋尚有一線生機,不是死棋就有希望。
連藕花如此強大的對手,死神都收了她,這回合的賽程也許幸運之神會再次助她史潔瑛一臂之力。
「小姐,下雨了,你這樣會著涼的。」丫環青青撐著油紙傘跑向她。
「心都碎了,還怕會不會著涼。」
「小姐好好的,心為什麼會碎?」單純的青青哪里知道官家千金轉個十八彎的復雜心思。
「我是既心碎又生氣,沐王府的人根本不把我戶部史家放在眼里。」
「听說沐大人這次回來是為了迎娶賈府突然冒出來的小姐,難道發誓除了藕花姑娘不娶的誓言已被打破?」
沐且雲只娶于藕花為妻的事可說人盡皆知,這次沐王府娶親,大伙兒正準備看沐且雲毀婚,沒想到好戲沒瞧著,倒是摔碎了一地少女心。
「為什麼是她?」
「賈府老夫人疼那小姐疼得緊,本來不舍得讓她這麼早嫁的,一听說提親的人是沐王府,高興得合不攏嘴呢!」青青又說。
「那女人到底是啥來歷?」
「大概是流浪在外的小姐吧!」
史潔瑛略皺著眉。「好大的本事,竟敢勾引我的且雲哥哥,沒有天理!」
「小姐,這回你準備怎麼做?」青青太了解自己主子的脾性,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搞破壞!」就這三個字,沒別的。
「怎麼搞破壞?印象中那位林姑娘好像也不是省油的燈,凶悍得很。」
「你知道什麼?」史潔瑛不以為然地輕哼,「是真的,我和伺候林姑娘的月季是好朋友,她告訴我,她家主子和咱們這里一般的姑娘不一樣。」
「我不信,瞧她的模樣一點也不特別,有什麼不一樣的?你別道听途說誆我。」
青青識識趣地閉上嘴,不再言語。橫豎她只是人家的丫環,主子想听好听的話,不相信事實,她也沒轍,不如讓主子自己試試,吃到虧自然會學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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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濃情小築的林黛玉只手托腮沉吟著。
「一點也不溫柔,原來男人都是一個樣的,不分古代和現代。」
月季听到了她的嘀咕,關心地問︰「小姐是不是對姑爺有什麼不滿?」
「我對他的不滿太多了,常听你們說沐且雲有多棒就有多棒,有多柔情就有多柔情,有多痴狂就有多痴狂,我怎麼一點那樣的感覺也無?」
看清這些之後,再面對沐且雲,她不再有任何期待,冰冷的外表下沒有絲毫溫暖。
天啊!她拍拍粉頰。醒醒吧!她到底在妄想什麼?她不屬于這里,隨時可能離開,沐且雲柔不柔情、痴不痴情與她何干?
在另外一個世界,她的身份是一名父母不詳的孤兒,曾經幻想著自己的父親是個吃公家飯的老實人,母親則擁有一身好廚藝,可惜,老天不眷顧她,她想要的平凡幸福沒有一天降臨過。
那是海市蜃樓般的憧憬。
「可姑爺真愛慘了藕花姑娘。」月季說。
林黛玉嘆了口氣,「那又如何?」
「自藕花姑娘死後,姑爺沒有一天快樂過。」
林黛玉輕柔開口︰「沒有一天快樂是嗎?像他那樣的男人,那麼冷的一張臉,誰能看清他到底快不快樂。」
「小姐——」
她打斷月季的話︰「算了,我和他又不熟,管他快不快樂,你們這里的女孩除了琴棋書畫之外都玩些什麼?」
「玩?我不曾瞧過她們玩些什麼。」
嗄?一群從不知玩耍與游戲為何物的富家千金,怎麼辦?她到底會在這里待多久?會不會尚未找著離開的方法前,她已經悶死了。
「她們每天就彈琴、下棋、讀書、作畫?」太神奇了!
月季點點頭。「還有繡花啊,每年這里還會舉辦一年一度的繡花比賽呢。」
「千萬別多事替我報名這類的比賽,本姑娘只參加英文演講及辯論比賽。」
「小姐,你好奇怪,總說些月季听不懂的話。」越是相處越是覺得自己伺候的主子與眾不同。
「你听不懂的話都是些不重要的話,不需要過于在意。」她轉移話題,旋即眼楮一亮,指著外頭嚷道︰「秋千架,太好了!小時候我最喜歡蕩秋千了。」說完,便直奔秋千架。
她愛極了這種忽高忽低的感覺,就像人生。
她蕩得像要飛出去一般高,百靈鳥似的笑聲將她的快活表露無遺。
她越蕩越高,像天上的一只飛鳥,看得在秋千架下的月季膽戰心驚地叫嚷著︰「小姐,你快下來啊,太危險了!萬一摔下來可怎麼得了,小姐,求求你,別折騰月季了,你不能受到一丁點傷的,快下來啊……」
好不容易找到這麼有趣的玩意兒,林黛玉哪里舍得下來。
「不要嚇奴婢了,小姐,我給你跪下了,藕花姑娘病死了,如果你再有什麼三長兩短,姑爺會活不下去的。」月季拉開喉嚨大喊。
說著說著,沐且雲的聲音忽然響起——
「發生了什麼事?」
「不得了,少夫人秋千蕩得半天高——」樓奔露出驚色。
「林黛玉,我以丈夫的身份命令你快下來。」他差點沒火氣上揚。
他到底是娶了個什麼樣的妻子?沒有人家的閨女像她這麼野的。
「你走開,不要管我。」半天高的林黛玉急喘地回他話。
「你快快給我下來,再這樣任性,小心有你受的。」
沐且雲就是無法拿他待藕花的好脾氣待她,她已是他的妻,不能接受也得接受,就算要休妻,也得等爺爺百年之後。
「想不想和我比高啊?旁邊還有個秋千架,你想玩就一起玩吧!別掃我的興,」她正在興頭上,「你不要命了?」他咆哮著,臉色已鐵青。
一旁的樓奔冷汗直冒,如此狂怒的主子,他頭一回見到,「少夫人,你就行行好吧!再這麼玩下去會玩出人命的,要是出了什麼意外,月季得拿命來抵的。」
樓奔看了一眼心急如焚的月季,沐且雲突地凌空一躍,將飛蕩在半空中的林黛玉硬是抱了下來,粗魯地把她放倒在地,寒著一張臉,「你的命對我而言也許不值錢,可我也不希望看到你這麼糟蹋。」
「既然對你來說不值錢,你就別管我的死活。」她嘴硬地和他杠上。
「你沒看見月季已經被你胡來的行為給嚇哭了嗎?」他不曾見過這麼冷情的女人,「你們沒見過女人蕩秋千嗎?」真是少見多怪,「女人蕩秋千不會拿自己的命來開玩笑。」沐且雲說完話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