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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聿鑫經常不自覺地笑,笑到辦公室里的員工心驚膽跳,以為自己做錯事情。
他有一張秧秧的照片,放在皮夾里面。
那是她說的,如果沒有照片可以現,人家怎麼知道他名花有主?所以她在他的皮夾里面塞照片。
照片里的她真的很美,比他見過的每個女人都美,明明是精明利落的女人,看起來卻一副天真爛漫、無害的楚楚可憐模樣。
她說︰「那是因為我學音樂。」講完這句,還忍不住夸耀道︰「你都不知道楚楚可憐的女人多佔便宜!你猜,我有幾張合約是耍可憐拿到的?」
這也好夸口?
她再忙都給他煮早餐、晚餐。他說︰「你不必把自己搞得這麼累。」
歪著脖子,她笑得很甜,是真心的、沒有虛偽的笑臉。
「我講過了,我要你過得比她更好。」
最近報上經常出現緋琳的消息,她和未婚夫看禮服、訂喜餅,是中式還是西式婚禮,媒體炒得很盡興。
所有人,包括他父母親都表現得很緊張,就怕這些消息再度刺激他的心情,只有秧秧,三不五時就提、三不五時就拿緋琳來嘲笑幾句,這讓他發覺,緋琳對他而言,似乎真的已經過去。
秧秧說︰「越是痛苦,越要正視,你敢直眼看它,它就不敢侵犯你。就像路邊野狗,你千萬不可以對它示弱,如果它低吼、露出尖牙,你的眼神要比它更凶,不然下一刻,它就會撲上來,在你身上啃幾口。」
後來他才曉得,說這個話的時候,她心情很差,因為她听說父親想要回家,想在生命的最後,和家人團聚。
于是,秧秧對父親露出尖牙,向母親下通牒,如果爸爸搬回來,她就離開家里,她要表現得又凶又狠,比父親當年拋棄他們母女時更狠千百倍。
在他的想法,他不是因為對緋琳的婚姻感到痛苦才要正視,而是正視後,發現自己不再痛苦時,猛然發現,原來心中對她早已無恨。
愛與恨是一體兩面,不恨她的同時,也放下對她的愛。會過去的,他就知道會過去,只是時間早晚而已,是秧秧促使他發現這個事實,所以,他很感激、也很開心,自己有秧秧這個女朋友。
手機響,他接起。
秧秧來電。她在屏東替一間工廠做評鑒,看工廠該關還是該留。
那是間很老的制餅廠,也是GOHO老板的老本行,後來購物台越做越好,制餅廠卻越營運業績越差,在年年虧損的狀態下,老板決定派人去視察。
這是件苦差事,不管誰去,那里的員工都會對他出氣,因為他們認定總公司的目的是關廠,而事實上,總公司的確是這樣打算沒錯。
照理說這差事怎麼也輪不到秧秧頭上,但為了爭奪經理寶座,總經理一提,她立刻自告奮勇下鄉去。
她說︰「我連免費家教都上了,這算什麼?」
這次,是他們交往後,秧秧第四回到屏東,說來也算可憐,他們是聚少離多的苦命鴛鴦。
「怎麼樣,還好嗎?需不需要我去幫你?」
「不必,師傅已經開始動工了,他將帶領大家走向有機蛋卷的市場,我也請行銷部把蛋卷排在這個星期的購物頻道里賣,口味真的很好吃哦,這次我回去,帶一盒給你。」
秧秧是壞女人,本來想速戰速決,把工廠評估填一填,回台北、開會、關廠了事,但屏東那群員工讓她想起他的表哥表親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惡女被高道德男人影響,幾天相處,她決定讓工廠延續下來。
第一次,她回公司開會,對董事長信誓旦旦,保證把工廠的營業成績拉到老板要的水平,這個決定讓派她下去的總經理很生氣,可她不斷說會讓大家刮目相看,所以她特別忙,然而再忙碌,冰箱里面的食物總能喂飽他的胃。
「你覺得做茶葉蛋餅可不可行?」
「你不要把腦筋動到我的茶葉上面。」
「知道知道,知道你的茶葉很了不起,我也擔心成本太高反而會降低購買欲!如果不用有機茶,但選擇通過農藥檢驗的茶葉呢?」
「這我倒是可以幫忙,我和農會很熟。」
「好,那我和師傅研究研究。」
「你什麼時候回來?」他想她,所以問。
「明天下午吧。」
「嗯,那明天晚上見。」
「等等,不要掛電話,我還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
「什麼事?」
向秧秧天外飛來一問︰「知不知道方英雄?」
「你妹妹的男朋友。」
「對,他紅透台灣、內地,賺錢像水流。」
「你打算告訴我,你對他很感興趣?想要橫刀奪愛,把妹婿拿來自己用?」
「喔哦,吃醋了哦?」
他笑笑,沒應。
「放心啦,再好用的男人我都不看在眼里,因為你已經是史上第一名。我是要告訴你一個八卦,江緋琳是瘋狂高手哦!哼,她竟然還敢對媒體公然放話,說自己有處女情結,沒等到新婚夜,絕對不會踫男人……哇塞,說謊說得臉不紅、氣不喘,她哪來的處女膜?除非她的處女膜會再生。」
白聿鑫笑而不語。他早就知道緋琳說謊,因為她的第一次給了他。
「方英雄還透露給我一個大八卦,想不想听?」
「誹謗別人的話,少說一點吧。」
「如果是事實就不算誹謗。告訴你,江緋琳在演藝圈里跟很多男人有一腿,听說還有人給她制作光碟,你想看的話,我可以透過關系弄一片給你。如果你對她還是很生氣,我還可以‘不小心’把光碟流出去……」她是開玩笑的,但開過了火,打到他的道德標準。
「向秧秧!」他語帶警告。
「講話就講話,干麼這麼大聲啊?我失聰了你要養我嗎?」
「我不準你做這種事情,損人不利己,對你有什麼好處?」他想到那個被她害得升不成組長的女孩,還會皺眉頭。
「替你出一口氣啊!你造就她的夢想,她不懂得感恩圖報,那就把她的夢想收回來,你說好不好?」她的口氣還是很痞。
「我不需要你來替我出氣,我好得很。我不介意她的幸福不是我給的,不介意她的快樂與我無關,只要她過得好,就好了。」
沒了恨,海闊天空,現在要是有人問他,分手男女可不可以保持友誼,他的答案是「可以」,前提是——只要兩人都放下愛情。
向秧秧在電話那頭嘆氣,「你……還是很愛她!」
「胡扯。」
「白聿鑫,當好人是很吃虧的,你要學學我當壞人,這樣別人才不會騎到你的頭上。」
「干麼一天到晚想騎在別人的頭上,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那樣?」
「我壞嘛,算你倒霉,被我纏上。」
「記住我的話,不準對緋琳動手。」他雖不相信天堂地獄,但他相信善良會讓自己過得更開心。
「知道了,她在你心里一天,我就一天不對她動手。」
「就算她不在我心里,你也不準對她動手,替自己積點德。」
「來不及了,我這種人非下地獄不行。」她語調輕快,說話時嘴角揚起漂亮弧度,分明很開心,卻在掛上電話同時,背靠上辦公椅。
心,兩分沉,三分重,四分壓抑,五分苦澀。
第7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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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飽飯後,他們手牽手逛百貨公司。
飯是在家里吃的。他嘴巴不刁,什麼東西都肯吃,但向秧秧發現,在外面吃飯,他總是應付式地解決完畢,匆匆趕趕,像是在填裝胃袋,而吃她做的菜,他就吃得細心專注,好像在品嘗大師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