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緣書 第3頁

「我了解。」焦父忍著不去模胸口的痛,他也被娘子揍了好幾拳,差點沒吐血。

他比任父好一點的是焦家上下、包括他的親親娘子,個個諳武,就算想修理他,只要他喊一聲︰「不準打臉。」他們都會很給「面子」地讓他內傷三個月,可外表絕對完美無缺。

而任父……任家那些大姑娘、小媳婦,她們也潑辣,但不懂武,所以打人專打臉,讓任父不僅丟了里子、還失了面子。

這麼一想……焦父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好運了那麼一點點。

「老任,我來——」焦父剛想解釋自己的來意。

任父揮揮手。「不必說了,那些流言我都听到了。」要不然他哪會被家里的女人們收拾得如此淒慘。「十美說,正合他意,所以他一早就出門找令嬡了。」

「啊?他同意,這麼苛的條件,他怎麼可能同意?」焦父都覺得自家女兒任性過頭了。

「誰知道?他娘、他的姊姊妹妹們都勸他放棄這樁親事,他偏偏不讓,硬要跟你女兒較量到底。」若非十美太固執,任父怎會被收拾得這麼慘?「不過……老焦啊,我得說,這回十美的堅決果斷,讓我看到了一絲絲他成為男子漢的希望。」

真的,這是任十美長這麼大,頭一回反抗娘親、幾位姨娘、姊妹的意思。

任父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麼想的,但他很欣慰,兒子將來是要接掌家業的,若成天听從婦人話語,只顧打扮,不知世情險惡、人間疾苦,等他百年後,任家危矣!

現在任十美讓焦俏激起了雄心,不管他們斗到最後結果如何,至少任父知道,兒子不再只是一個漂亮的花瓶了。

這樣他百年後,也可以安心去見任家祖先。

「還有這回事?」焦父納悶了,不過他更擔心。「先不管你兒子怎麼想,我怕他們再踫到一塊兒,又要打一場,這……要不要跟去看看?」他怕女兒再蹭掉一塊皮,他就要在床上多躺半年了。

「也對,一起去看看。」任父也怕兒子再受傷,這樣,他家的「貓兒們」又會對他伸出利爪,那他的臉便永無完好的一日了。

兩老急急地乘了馬車出門去也。

他們不知道,這時,任十美和焦俏已經對上了。

說來也是巧合,任十美昨晚听到謠言,氣得渾身發抖,恨不能立刻找焦俏一決高下。可惜家里十幾位娘親、姊妹攔著,不讓他再跟母老虎有任何牽扯,畢竟萬一傷了任家獨苗,可怎麼得了?

沒轍,他只得硬生生忍著氣,直到天色蒙蒙亮,趁家里的女人們都還沒起床,偷偷溜出門。

但他實在被保護得太好,雖有爹爹力排眾議、延聘武師教他練武強身,可對于自己出門找事,他是一點經驗也沒有。

他在街上直逛到天大亮,肚子餓得半死,也沒想到怎麼找焦俏討回面子。

他現在有一點點了解,爹爹以前說他出自婦人之手,一味追求外表,扛不起偌大家業是什麼意思了。

他似乎真的少了一點男子漢必須具備的霸氣與果斷,他需要變得更……精明強悍一點,當然,絕對不是焦俏那種無理取鬧加野蠻任性。

那女人……哼,她怎沒直接拒絕訂親呢?難道……她也被他的「美色」給誘惑了?

他不自覺挺起胸膛,對于自己的好容貌很有自信——方圓百里內,找不出比他更美的一幅風景。

他很習慣被各式的男男女女愛慕,接受他們的奉承,所以焦俏想要成為他的愛慕者之一,他也不會反對啦!

但很抱歉,娶妻求賢淑,他任十美再犯賤,也不會找只母老虎回家供著,盡避……盡避他承認,這只虎很美,就像一朵嬌艷的花,美麗又多刺。

美麗的東西人人愛,他當然也不例外,可刺多就討厭了,動不動扎人一身傷,他可不想自找苦吃。

還是遠遠地欣賞她就好,若要親近,那就不必了。

不過……听見謠言的當下,他怎麼沒有立刻要求爹爹去退親?

莫非他對她也有一點意思?

別開玩笑了!他打了個寒顫。焦俏凶得要命,真要娶了她,他後半輩子可就要在刀山火海里過了。

因此,他一定要退親……也不對,他現在提退親,不就表示他怕了她提出的比賽?

不行,男人什麼都能丟,唯獨面子不可棄。

「等我贏了她,再甩掉她,這樣方能顯出我的男子漢威風……啊!」他低聲自語,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任十美轉過頭去,正好看見焦俏眯著眼,笑得既美麗又陰險。

「萬一是我贏了呢?」顯然,她听見了他剛才的話。

「不可能。」憑他的聰明才智,怎麼會輸?

「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倘若出個萬一,嘿嘿嘿……任十美,你可要改姓焦了。」

幾句話又把任十美氣得火冒三千丈。

「走著瞧,等我贏了你,看你怎麼跟我求饒!」而他絕對不會原諒她,一定會讓她吃不了兜著走。

「瞧就瞧,誰怕誰?」她可是很有自信,任十美一輩子都別想在她的手底下翻身。

兩個年輕男女像對斗雞似的,互相狠狠瞪了半晌,哼一聲,各自轉身離開。

他們只想著,一定要把對方整得生死兩難——

第2章(1)

有一句話叫「不是冤家不聚頭」,而任十美和焦俏,大概是這樣的兩個人吧?

他們明明一個往東走,一個向西行,最後卻莫名其妙同時來到天寶寺廣場前。

這里人群聚了十幾圈,將一座偌大的寺廟圍得水泄不通,但任十美和焦俏還是一眼就看到對方。

兩人都是一副小心吃到蒼蠅的惡心表情,這種巧合也太討人厭了。

但他們的好奇心又很重,都想知道廣場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偏偏兩人年紀不大,人群又圍得太密,一時間他們也很難擠進去看個究竟。

不得己,兩人只有聯手發威,又推,又踹,又鑽的,終于讓他們擠到了最前頭。

這一看,兩人郁悶了,那不是最傳統,最無聊的八卦戲碼嗎?

一個年輕貌美的小泵娘跪在廣場上,一身孝服,地上一方白布,寫著——賣身葬父。

一個豬一樣的痞子領著一幫惡棍家丁,正準備把孝女搶回家做不知道第幾房的姨太太。

而周圍這些群眾就是吃飽米事干,專門找戲看的無聊人士,他們有的偷罵痞子不要臉,有的勸小泵娘認命,橫豎要賣身,賣給誰不是一樣?反正就是七嘴八舌,又吵又煩人的。

見此情景,任十美和焦俏不約而同低喟口氣。「真悶哪!」然後,又同時詫異地抬起頭,對視一眼,怪了,他倆的默契幾時變得這樣好?

他們又立刻移開視線,不瞧對方。這感覺有點怪異,讓人心慌慌的。

焦俏轉身想增,卻發現單憑一己之力,她擠不出人群。

「喂!」不得己,她只好寄托在任十美身上。「你還要繼續看嗎?」

他當然不想看,無聊得要死,有啥兒好看的。

但她開了口,他若認同,豈不是輸了氣勢?

男人什麼都能丟,就是不能沒有面子。

「怎麼?你害怕啊?」他故意輕蔑地看著她,小聲道︰「放心,那位小泵娘長得不比你差,豬大少不會丟顆大西瓜,來撿你這粒小芝麻的。」

「呸,就憑那頭披著人皮的豬,我會怕他?姑女乃女乃揍他,就跟揍兒子沒兩樣,揍完了,還要他給我道歉賠禮。」

「吹牛誰不會?」

「那我擺平他,就當是我們之間的第一道賽題,我若贏了,你輸我一回。」她說著,掄起小拳頭就要沖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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