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緣書 第18頁

她小心翼翼地掀開包巾,確定嬰兒性別是男丁無誤後,痛哭失聲,喃喃不停地誦著佛號,這幾十年的經總算沒有白念,佛祖還是保佑劉氏一門。

她許願待孫子滿月,便上天寶寺還願,要塑一尊重達二十斤的金佛像供在寺里,讓天下人都能共沐佛恩。

這消息一傳出,煙城所有人都被震動了,他們不約而同決定待劉家小兒滿月的那日,定要去天寶寺觀賞這場絕對是前無古人、恐怕也很難有後者的盛會。

任十美和焦俏走在路上,听見這麼多人討論這個問題,以她的性子當然不會錯過這種好事。

她正想邀任十美也一起去玩。

突然,他放聲大笑。「哈哈哈,這局我又贏了。」

「你發燒了嗎?」她一手探向他額頭。「好端端地,你贏了什麼?」

「贏你啊!別忘了,七個月前,也就是你選中瑞雪的當天,听聞了劉家大夫人懷孕的消息,便提過要賭她肚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如今結果揭曉,她生了兒子,自然是我贏。」

「可是……」她陷入沉思,七個月前的事,她真的記不清自己有沒有出過這道題目。她想了好久,以不太肯定的口氣道︰「你那時不是說賭劉夫人生子,時間過長,得等足七個月,那這中間我們都不賭了嗎?這豈非太無聊了?後來我們才改賭風花雪月四大美人誰會成為此屆的花魁,不是這樣嗎?」

「我是說等上七個月太久,我們不該把時間浪費在那上頭,應該再找新題目,先賭點別的,再論其他。」任十美爭辯,他現在為了勝利幾乎是不擇手段了。「可我從頭到尾都沒否認過你那道題目,因此它還是存在的,只是在等待的這七個月里,順道又賭了很多新玩意兒罷了。」

「可我不記得我選的是女孩兒啊!」要她輕易認輸,想都別想。

其實他也不記得當時的細節了,但為了盡早娶她入門,就算被人恥笑哄騙小泵娘,也要干上一回。

他強做鎮定道︰「我很確定我選的是男孩。」

她歪著頭,想半天,若真有這場賭賽,那麼她輸得心甘情願。

可問題是,她越想越覺得這道題似乎沒成立啊!

平白無故要在她輝煌的記錄上添一道敗筆,尤其他倆現在的勝負率已到最後關頭,他勝九十八場、她贏九十九回,這種關鍵時刻,她更不可能輕易吞下這敗果了。

「不行,我對這場賭局根本沒印象,我不承認這場勝敗。」

「你怎耍賴皮?」

「誰耍賴皮還不知道呢!」她斜睨著他。「別以為我不知道,近幾個月,你為了快速贏得比賽,總拉我去玩那種很無聊,比如到城門口數人頭的游戲。我曉得你等不及想贏上一百場,但使這種手段……不太光明吧?」

任十美被她說得一怔,面皮微紅,這些日子自己是卑鄙了些,可是……每天對著自己心愛的女子卻踫不得,這種辛苦誰又能體會?

「你還有印象自己出過這道題,便足以證明這場比賽時存在的,你不能因為記不清細節就翻臉不認賬,這未免太下作一些。」

「那……你有什麼證據能證明我賭的是女孩而非男孩?」這才是關鍵。

問題是,真正的賭局根本沒成立,又讓任十美上哪兒找證據去?

可要他放棄眼看著便要到手的勝利,他又不甘心,思前想後,最終,他終于想出一個有點爛的主意。

「不然咱們猜拳,誰猜贏了,就當那人選了男孩,勝利便是那人的。」

焦俏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便答應了,兩人猜石頭、剪子、布,一把定勝負。

任十美喊一、二、三,兩人同時出手。

「哇!」任十美開心地舉著剪子放聲大笑。「贏了、贏了,九十九比九十九,哈哈哈——」再一回,只要再一回,他便能抱得美人歸了。

焦俏看著自己出的「布」,咬牙、咬牙、再咬牙。

「可惡,以後與人猜拳,我再也不出布了!」

「焦俏,願賭要服輸啊!」他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哼!」焦俏怒哼一聲。「還有一場呢!別以為下一場你就穩贏,能笑到最後的,才是真正的勝利者。」

「你放心,以我的聰明才智,是絕不可能輸的。」他非常有信心。

「走著瞧。」她轉身便走,再不看他一眼。

「咦?」她都能容忍他這七個月來的小無賴了,居然因為一次猜拳輸掉而翻臉?他這才有些緊張,急急忙忙追上去。「焦俏,你不是那麼小氣吧?這樣就發火。」

「我一向很小氣,你現在才知道嗎?若是害怕了,你現在跑還來得及……」她越走越快,最後干脆運起輕功,硬是不讓他追上。

「焦俏……」他追得異常辛苦,卻死不放棄,胸膛鼓脹得像要爆炸開來。「你明知我是真心喜歡你,我怎麼可能跑?焦俏……你听我說啊……」

「嘴巴長在你身上,你想說就說啊,我又沒捂著你。」但耳朵是她的,听不听就不是他管得著了。

任十美心里好苦,為了一場勝利而惹毛她,影響兩人的感情,這種結果絕非他樂意見到的。

「我說……要不算我輸,行不行?你別再跑了!」他真追不上啊!看著她的背影越來越遠,他的心好慌,好怕她就這麼從他的生命里消失了。

「我既然猜輸了,就不會不認賬,我只是不懂,這些日子你是怎麼了,這樣不擇手段地想贏,你沒發覺自己變了嗎?你變得……除了勝負,眼里已經看不見其他……」她嘆了好長一口氣。「任十美,我們的比賽本來很有趣的,大家各出奇招,斗智、斗勇、斗毅力,可是……你想想最近幾個月,我們的比賽還能找出什麼樂子嗎?」

「我……」他承認自己是急功近利了些。「我只是想盡快迎你過門,沒有別的意思。」

「你那麼著急干什麼?我們才十九,未來還有很漫長的日子,何必局限于一時?」

「你不是男人,你不明白,焦俏,我愛你……幾乎是日思夜想地想要得到你。我沒有辦法忍受每天只能牽牽你的手、至多親吻一下,我受不了,我想要更多更多的你……我忍得非常辛苦啊!」

「你——」她殺將回來,狠狠瞪著他。「你滿腦袋除了那些下流事,就沒其他了嗎?」

「男女、人之本性,何來下流之說?」

「再怎麼樣的本性,也沒有你這樣癲狂的。」

「那是他們身邊沒有一個最心愛的人,否則……焦俏,天下烏鴉一般黑,哪怕是你那些兄弟,我相信他們也讀過艷書、看過圖,妄想過巫山雲雨情,只是他們還沒遇到命中注定的那個人,所以暫時還能壓抑本性罷了,若讓他們遇上了,誰比誰癲狂,還是未知之數呢!」

「我不信,我那些兄弟才沒有你如此下流。」說是這麼說,但她心里的火氣不知為何,一听見他為她而瘋狂後,莫名消散了許多。

相反地,一股淡淡的欣喜在心底升起。能讓心上人為自己神魂顛倒,不就證明了他確實很愛很愛她?

還有,她是極有魅力的,所以他才會痴迷至此。

想一想,她又有一點點驕傲了。

「不信?那你回家去問問你那些兄弟們,他們想不想女人?平時都是怎麼解決的?」

「干麼要問?」焦俏拉起他的手,拖他往焦家走。「你說所有的男人都會讀艷書、看圖,那我們就去他們房里找,若找到,我無話可說,反之……你就是個滿腦子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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