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惶恐,請知府公子恕罪。」婆子立即低頭賠罪。
鮑子抬手阻止僕從發言,目光放在施伊身上,帶著些許驚喜的語氣開口問道︰「敢問姑娘可是施伊施姑娘?」
施伊有些無奈的從婆子身後走出來,曲膝為禮,道︰「見過嚴公子。」她與這位嚴知府家的公子在去年有過兩面之緣,沒想到對方竟還能認出她來。
「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姑娘,不知姑娘近日身子是否安好,記憶有無恢復的跡象?」
嚴公子關心的問道,但施伊只覺得交淺言深,太過唐突。
「多謝嚴公子關心。」她曲膝道,並未回答對方的問題,轉而反問道︰「公子這是在遛狗?雖然這片桃樹林平日沒什麼人,但為防有人像小女子這般閑來無事在這林間到處亂走,小女子建議公子還是將狗好,免得傷及無辜,壞了公子遛狗的興致。」
「姑娘教訓的是,以後我一定會把狗圈好。」嚴公子受教的點頭,一頓後,猶豫地開口問道︰「姑娘是剛到這桃樹林,抑或已在這里待了一會兒?可有遇見其他人?」
瞬間施伊便知道知府公子可不是吃飽撐著來此遛狗玩樂,而是來找人的。讓她好奇的是,他要找的是什麼人?如果是個罪犯或惡人的話,堂堂知府長公子應該不可能一馬當先親自赴險;但若不是罪犯或惡人,那出動惡犬追蹤感覺又有些小題大作。難道會是逃跑的奴僕嗎?那由知府長公子親自出馬追捕不是更令人質疑且可笑?
施伊的腦袋因好奇而翻飛著無數想法,但面上卻不顯,平靜地搖頭道︰「小女子在此林間已超過半個時辰,除了公子之外,並未遇見其他人。」她忍不住好奇的問︰「公子可是在找什麼人?」
「不,不是。」嚴公子迅速的搖頭,面色顯得有些不自然,接著快速向她告辭,道︰「我還有事要忙,就不打擾姑娘了,告辭。」說完帶著三名僕從及三條大狗轉身離去。
「知府公子這是怎麼了,怎麼說走就走?」婆子發出疑惑不解的聲響。
「他說有事要忙。」施伊道,看在婆子剛才毫不猶豫就擋在她面前保護她的舉動,她好心的提點她,「剛才的事你最好忘記,不要對任何人提起曾在這里遇到知府公子的事,否則小心惹禍上身。」
婆子倏然一驚,立即點頭如搗蒜。「是,姑娘,老婆子知道了,謝謝姑娘的提醒。」
「走吧,再陪我散一會兒步,咱們就打道回府。」施伊說。
婆子點頭,再度像之前那樣沉默的跟在她身後,陪著她在桃樹林里悠晃著。走著走著,旁邊草叢突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把兩人都給嚇了一大跳。
「誰在那里?」施伊出聲問道,因為除了窸窣聲,她似乎還听見疑似人所發出的聲響,而不是動物所發出的聲音。
隨著她的詢問,草叢里的窸窣聲變得更大,不一會兒,便看見一個男人從草叢中掙扎的坐了起來,他的模樣令施伊驀然瞠大雙眼。
再度擋到她面前的婆子警覺的出聲問道︰「你是誰?為什麼一個人躲在草叢里,你想做什麼?」
「他的臉色不對,似乎是個病人。」施伊開口道,心里則疑惑的想著怎會是他呢?他們的初遇不是應該在李府之中嗎?她雖然疑惑,卻不影響她迅速走向他的舉動。
「姑娘小心——」婆子試圖阻止她靠近他,卻讓她一句話給駁了回去。
「他只是個病人,咱們不能見死不救。」她說著揮開婆子阻止她的手,迅速走到那個人身邊。
他的模樣看起來有點狼狽,渾身濕淋淋的,好似剛從河里撈起來一樣,但這不是問題所在,問題在于他的臉色潮紅,身體不住的顫抖著,似乎正在忍受難忍的不適與痛苦。
「你怎麼了?是不是有哪里受傷?我能幫得上你什麼忙嗎?」她眉頭緊蹙,關心的問道。
「離我遠一點。」他咬牙迸聲道。
施伊怔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我只是想幫你。」她說。若不是知道他的真實身分與為人,以及是她上輩子的恩人之一,她不會多管閑事。
「離我遠一點!」他再次說道,這回是從迸聲變低吼——朝她低吼。
「我只是想幫你。」她也再次說。
「走開!」他猙獰的朝她揮手,大吼道。
「我是真的想幫你。」她毫不退縮的凝視著他泛紅的雙眼,誠懇的說。因為滿腦子想的、擔心的都是他的病,因而沒注意他腥紅的雙眼正在痛苦的掙扎中逐漸失去理智之光。
「你的臉很紅,是不是身子正在發——啊!」她話未說完,便被他突然躍起撲倒在地而驚叫出聲。
「姑娘!」一旁的婆子驚嚇得大叫一聲,毫不猶豫的舉起從剛才遇見狗就一直拿在手上未松手的木棍,為護主而狠狠地往那人的頸背打了下去。
那人頓時渾身一僵,悶哼一聲,整個癱軟的壓在施伊身上,她則像是被嚇呆了一樣,雙目圓瞠,面無血色的被壓在他身下,始終一動也不動的。
「姑娘!」婆子將木棍一丟,趕緊將那昏過去的登徒子從姑娘身上推開,將姑娘從地上扶了起來。
「姑娘,您沒事吧?有沒有受傷?」她著急的問道,心下一片忐忑不安與恐懼紊亂。
泵娘竟然在她眼下被人非禮凌辱了,她這個隨從難辭其咎,護主不周的罪名會不會讓她活活被打死?她不想死啊!想到這,她立刻跪了下來,趴伏在地上認錯,請求饒恕。
「請姑娘恕罪,都是奴婢的錯,是奴婢沒有保護好姑娘,是奴婢的錯。請姑娘饒了奴婢這一次,請姑娘恕罪。」
施伊眨了眨眼,回神,開口道︰「你起來,不是你的錯。」隨即她轉頭看向被打暈的男人,眉頭緊緊地蹙了起來。「大娘,你到鎮上去請大夫過來一趟,再找個人到李家通知福伯一聲,請福伯來這里一趟。」她命令道。
「那姑娘您呢?」婆子問。
「我在這里等你們過來。」
婆子倏然瞠眼,然後迅速搖頭道︰「姑娘,奴婢不能留您一個人在這里,這太危險了,您還是和奴婢一起走吧。」
「我不能把他一個人丟在這里。」她搖頭說。
「可是姑娘——」
「好了,把握時間快去快回,不然一會兒天黑了會更麻煩。」施伊搖頭打斷她說。
婆子一怔,抬頭看了一眼天色,這才發現姑娘說的沒錯,她再不把握時間快去快回的話,可能直到天黑她們都還離不開這片桃樹林。
「姑娘,奴婢會快去快回,您自個兒小心。」婆子當機立斷的道,想了想又覺得不放心的說︰「姑娘,一會兒奴婢離開後,您最好找找附近有無藤蔓能將這個人捆綁起來,免得他突然醒來會傷害姑娘。」
「好,我知道了,你快去吧。」施伊點點頭。
婆子不放心的又看了她一眼,這才咬牙轉身離開,快步朝城鎮的方向小跑而去。
婆子離開後,施伊並沒有去找藤蔓綁人,而是眉頭輕蹙的看著躺在地上不醒人事的人,這個人可不是普通老百姓,而是鎮國公府的世子爺唐御,京城中除了皇子以外,數一數二尊貴的皇親貴冑!
除此之外,他還是勤孝侯府嫡長孫女溫欣的未婚夫——沒錯,也就是她的未婚夫,只不過這是在她出事失蹤之前,至于之後,失蹤五年名聲已毀的她又怎配得上堂堂鎮國公府的世子爺呢?
其實唐御並非鎮國公的嫡長子,否則也不會老早就與她訂親。在他之上還有一位同胞所出的嫡親兄長,兄弟倆兄友弟恭感情極好,也因此唐御從未想過襲爵的事,更在十三歲便跟隨授業恩師離家去游歷,之後還投筆從戎的進入軍隊,幾年之內就在軍中闖出了不小的名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