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既然讓唐御知道也讓他插手了,溫欣便不想再管,找個借口推到唐御身上就懶得再費神了,她只管她關心的,便是那個小泵娘的事。
有道是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都發了善心,就沒有半途而廢的事,所以她讓人去了小泵娘家里一趟,請了個大夫幫她爹爹看病,又送了些銀兩幫忙改善她家的生活。
她真沒其他意思,只是覺得那小泵娘有雙清澈的眼楮,堅定的眼神,挺合她眼緣的,便多管閑事的幫了她一幫,怎知那小泵娘後來竟隨被她派去的人一同回來,執意將自己賣給了她報恩。
于是,她現在身邊便多了一個貼身小丫鬟,賜名白露。
白露本姓白,名喚丫丫,現年十二歲,因家貧總是饑餓的關系,所以長得瘦瘦小小的,外表看起來大概只有十歲的模樣。不過別看她瘦小,做起事來卻很俐落,而且聰明好教,許多規矩教過她一遍便能記起來,人又勤奮勤勞,有她在,巴氏頓時輕松了許多。
去往京城的路上,坐馬車時巴氏總會教白露一些大宅門的規矩,偶爾溫欣會插上幾句,糾正一些,但卻不敢做得太過明確,畢竟她現在仍處于失憶中,又怎會知道京城勛貴府里會有什麼規矩呢?
必于失憶的事,其實她最近一直在思考是不是該找個機會恢復記憶,以免回到她所熟悉的勤孝侯府會不小心露出馬腳。
但是想了又想,總覺得失憶對她而言是優大于弊,可以裝不懂、裝無辜,若是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也可以失憶為借口,比較擔心的便是露出馬腳之類的,不過若真如此,只需將其推月兌到記憶可能正在復蘇之類的也不是不能。反正她的記憶有無恢復,除了她本人之外,又有誰知道呢?
至于恢復記憶的好處,那便是能名正言順的掌握母親的嫁妝,能借母親娘家之勢來達成一些她想達成的目的,但這麼做難免就得與溫家人翻臉,如今的她羽翼未豐,婚姻大事還得靠溫家人的安排,不宜與溫家翻臉,所以還是收斂著點比較好。
想著不久之後就要回溫家,她的心情還真是五味雜陳,也不知道是喜是悲,是哀是樂。
想到這兒,她不由自主的長嘆了一口氣,沒注意到一旁的唐御從之前便一直注意著她,在看見她長嘆的模樣之後,更是瞬間蹙緊了眉頭。
「溫姑娘可有什麼心煩之事?」
突如其來的問話令溫欣呆楞了一下,轉頭看去,只見用完午膳的唐御正一臉關懷的看著她。
她眨了眨眼,搖頭道︰「沒有。」
「如若沒有,姑娘剛才又何需長聲嘆氣?」
溫欣楞了一下,沒想到自個兒剛才嘆氣竟會落入他眼中,她無奈,只好老實說。「再過兩天就能抵達京城了,我有點忐忑不安與擔心。」
「擔心什麼?」唐御問她。忐忑不安他懂,畢竟近鄉情怯,但是擔心卻是從何說起?她是回家又不是要進龍潭虎穴。
「我擔心如果弄錯,我根本就不是溫家失蹤的大小姐溫欣的話,那……」
原來她是在擔心這事,唐御恍然大悟。「放心吧,你與令堂長得幾乎一模一樣,不會弄錯的,不然我又怎能一眼就將你給認出來?」他安撫她道。
「你見過我母親很多次嗎?她是個怎樣的人?我父親呢?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所知道的?」她一臉期盼的看著他,求知若渴。
唐御忽然沉默了下來,他一直沒告訴她她父母已雙亡的事,而今眼見京城就要到了,也是時候該讓她知道這件事了,即使她會傷心難過,也好過讓她一進溫家就听見這個青天霹靂的消息,震驚得不知所措好。
「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訴你,卻不知從何開口。」他看著她,猶豫的開口道。
「什麼事?」溫欣疑惑的看著他,心想著他終于要告訴她,她父母已雙亡的事了嗎?
「這事已發生了許多年,所以你听後別想太久,也別太傷心。」他目不轉楮的看著她柔聲道,然後又停頓了一下,這才開口對她說︰「你的父親母親都已經不在人世了,在五年前便過世了,在那場意外中喪命的還有你的弟弟,你是唯一的幸存者。」
溫欣一副震驚不已的看著他,搖頭道︰「你說謊,你騙我的對不對?」
唐御惻然的看著她,沉默不語。
溫欣不自覺的哽咽搖頭,多希望這是謊言,是他騙她的,但是她知道不是,她的爹娘與弟弟早在五年前就已經死了,只有她一個人活下來。她為何能夠獨自存活著,沒有人知道,就連她自己也不清楚,因為她喪失的記憶始終沒有找回來,上輩子如此,這輩子大概也是如此。
那是一起懸案,無頭公案。
「姑娘……」巴氏淚流滿面,心疼不已的將她擁進懷中,陪她一起哭泣,一起哀傷。
白露也在一旁抽嘻不已,覺得姑娘好可憐,竟然沒爹也沒娘,連弟弟都死了。她根本無法想象如果她的爹爹、娘和弟妹都死了,家人都不在了,那她……那她該怎麼辦?想到這,她瞬間感同身受的又哭得更淒慘更傷心了。
「福女乃女乃、白露,你們都別哭了,我、我沒事。」溫欣從巴氏懷中抬起頭來,啞聲說道。她伸手拭去臉上的淚水,強作堅強道︰「其實失憶的我對他們一點印象都沒有,只是原本一心想見他們,現在卻突聞這個消息,才會有些失望難過而已,我沒事,真的沒事。」
「姑娘,您難過就哭出來,不要忍著,老婆子看了會更為姑娘心痛難過。」巴氏哽咽的說。
她搖了搖頭,不想哭了,因為哭無濟于事,也不能讓爹娘和弟弟復活。而且她剛剛所說的話並不全是逞強或是為了安慰人,她說的有一半是真的,因為不管是上輩子或是現在,她對父母與弟弟都沒有來自于自身的記憶,有的都是溫家人後來與她說的,所以她的難過也沒大家想象中那麼深厚濃重。
「我真的沒事。」她再次說道,將臉上殘存的淚水徹底擦拭干淨,然後轉頭歉窘的對唐御說︰「對不起,讓公子見笑了。」
「這是人之常情,哪有見笑之理。」唐御搖頭道,旋即忍不住必心的柔聲問道︰「你真的沒事嗎?」
溫欣朝他搖了搖頭,說︰「有些難過,有些傷心,更多的卻是失望。我本以為回到家就能見到父親母親,能承歡膝下,能全家團聚,或許還能借著與他們相處而回想起什麼來,沒想到……」
「人死不能復生,你也別想太多了。何況除了他們之外,你還有其他許許多多的家人與親人,要我一一說給你听嗎?」
「好,麻煩你了。」
于是唐御與她細說起勤孝侯府中溫家的所有成員,一旁的巴氏與白露也跟著認真听了起來,努力搞清楚她們即將落腳的地方有多少主子們,以及各自的關系。
老侯爺在五年前痛失嫡長子與嫡長愛孫,因打擊太大,一病不起,隔年便溘然長逝。
因此如今的勤孝侯府最尊貴的便是老夫人倪氏,其次才是因父兄逝去而繼承了勤孝侯爵,位的勤孝侯爺溫長慶。
老侯爺的元配夫人為林氏,僅為老侯爺生下一子便亡故,其子便是嫡長子溫長盛,也是溫欣的父親。倪氏是老侯爺的填房,有旺宅興家之命,生育二子二女,在勤孝侯府中徹底奠定其夫人的地位,鮮少有人再提起林氏,甚至忘了倪氏是填房的事。
溫欣的父親溫長盛生前娶董氏為妻,育一子一女,一家四口僅余溫欣在世,其余三人皆已亡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