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為馬車行走的路線。當初岑瀚海,也就是妖姬身邊的首席護衛,他領我們行走的是京城中最繁華的大道,能住這條街的若不是什麼達官貴人,便是像客棧主人這種財大氣粗的商賈……」
停頓了下,況賢投目到窗外說︰「事實上,只要走出兩條街外,到處都有隨地病倒或毒癮發作、無處買幻妖之毒的人。乞討、搶劫,幾乎是走到哪兒看到哪兒,簡直不像是座城,而是一處戰場!」
「賢哥,那些人有腿,怎麼不來這兒搶劫呢?這兒的人看來多有錢啊!」
嘲諷一笑,況賢搖頭說︰「妳走一趟便會知道。」
「什麼意思?」
「幻妖泛濫,京城內早發生過無數次大大小小的暴動,全是些想搶銀子去買毒,或是直接動手搶仙丹的窮民、暴民,他們攻擊、毀壞大半的京城屋宇,燒殺無辜被牽連的人,可是卻沒到這條街上的理由,便是——進入這條街的入口只有一處,
而那兒有大隊、大隊的軍馬在把關著。」
無月懷疑自己的耳朵。「把關?是擔心有敵國來的突襲軍嗎?」
「阿月,妳的想法很可愛,但是很遺憾他們並不是那麼可愛的……」況賢嘆息說。「他們是嚴格禁止那些貧民、暴民進入這條街,美其名是因為這條街連接到王宮,這是保護王上的安全。其實這就是很明顯的護短,那些達官貴人只求自己能高枕無憂,對于幾條街外的生死,根本不當一回事。」
「這太過分了!」、「罔顧他人性命!」、「暴政!」底下紛紛冒出打抱不平的憤怒之聲。
無月心中也同樣激蕩著難以平息的怒火。她當初不是為了什麼正義而加入斬妖客的行列,但現在她認為自己的決定下得沒錯,如果沒有人挺身而出,那麼這樣水深火熱的日子,是永遠不會結束的!
「很好,我知道大家現在都有同樣的憤慨,所以我們也該采取行動了。事實上,爺兒今日會留在王宮,是我們計劃的第一步。計劃是否會順利展開,我原本也沒多大把握,幸虧一切都比我們預期的要好。」
「賢哥,你的意思莫非爺兒中的毒是假的?」同伙的女子喜出望外地問道。
「是的。」
娓娓述說著計劃的來龍去脈,況賢解釋著金彌天演出中毒戲碼的理由。其實也沒有什麼好令人驚奇的,他們都料想到妖姬會在飲食中下仙丹,這把戲是她常用的手段。
俗話說,以其人之道還治且一人之身,金彌天身帶具有微毒不傷身的藥粉,伺機將它拌入隨便哪種菜肴中,預計等到宴會近尾聲時,毒性恰巧發作,彌天倒下——到那時,王上不可能置之不理,一定會替彌天找大夫看病。
「我們幾人先把真正的御醫給調了包,找了個替身作出假診斷,幸運的話,爺兒便可留在宮中,他唯一需要這麼做的理由,妳們有誰猜得到嗎?」
無月說出自己在路上的猜測,說︰「爺兒在宮中,是要給咱們借口可以進入宮中吧?」
「正是如此。無月說得好,我是拿爺兒當人質,給咱們打通入門的關卡。禁衛森嚴的宮廷之門,我們已經查過了,有兩層樓高,咱們模黑想爬上去,必會驚動牆上的守衛們。而牆翻進去又是一大片空蕩蕩的廣場,連躲避之處都沒有。所以我才會放棄這條道路,選擇另一條。」
況賢將不知從哪兒弄來的皇宮細部地圖,攤在桌上說︰「我打算再過一會兒,便以替爺兒送上解百毒的家鄉老藥為名義,請兩、三人與我同行,進皇宮大門。當然,我會以護送夫人的名義前去,只留在門邊。」
指著寬大圍牆上兩處以黑墨點出的門。「其余的人便聚集在這兒,外頭有森林作掩護,很安全。這兩道門,一是運送宮中食糧、飲水等等雜物的貨運小門,一是專門給載運穢物、垃圾,到外頭去丟棄的污門。白天開啟,天暗便由里頭上大閂,關上。我打算去將這些門打開,你們就可藉由這兩道門,不費吹灰之力地進入。」
講到最後的重點,況賢眼巡八方地說︰「大家各自散開後,我要你們想辦法來這個地方。」地圖上以紅筆勾出的圓圈,非常明顯。
「這是哪里啊?」
「妖姬儲存仙丹的庫房。」
眾人之間泛起陣陣騷動,畢竟由那座庫房生產出的東西,正是禍害天下的妖物。
「這就是第三階段,也是我們今夜行動的最主要目標,將仙丹全部都毀滅,一顆不剩地燒光它!我不會說這是椿簡單的任務,也許你們在王宮中各自行動,無論負責聲東擊西的人、負責掩護退路的人,都有人會掛彩、受傷甚至送命。危險不在話下,不想參與的人,現在退出也沒關系,我可以諒解。」
等了等,場子中眾人同仇敵愾的心合而為一,誰也沒有出聲,可是在無言中都能感受到那股強烈的心意——為了天下,他們要勇往直前!
「很好,謝謝大家。我現在把每人負責的任務發給你們,你們好好地研究一下,記住要動作敏捷迅速,不可有所耽擱。任何的延誤,都會引來宮中所有禁衛軍的注意力,到時身陷敵陣,要伙伴救援也困難。」
況賢高舉一手說︰「讓我們把妖姬與她邪惡的毒物都一把火燒光吧!天下萬歲!」
萬歲聲此起彼落,士氣高昂沸騰。這一夜,新盤王朝的歷史將走入轟轟烈烈的一頁……它將成為推翻王朝內戰的第一幕。
www.www.www.
听著內侍官小銀子口沫橫飛地述說著金彌天的狀況,似乎真的不很樂觀,也不像是喬裝中毒的模樣。
這讓緋姬蹙起眉頭,在極少數中的少數,是有些人會受不了仙丹的毒,而早早起了另類的反應。可是他們沒有一人是在食用中立刻倒地的!為什麼金彌天偏偏與眾不同呢?
命大的家伙,本以為這次可以逮到他的小辮子,還喜是失策了。
緋姬不悅的理由,除了金彌天不是裝病的之外,另一個讓她感到棘手的,便是如此一來,她無法再以仙丹掌控這個男人。本想在他成癮後,以他那副「巴結」「哀求」的模樣來一雪數年來的積怨,看樣子是得放棄了。
不能被我所利用的男人,也沒有留在這世上的價值。
派小銀子去把岑瀚海找來後,緋姬斬釘截鐵地告訴他說︰「我不要讓金彌天那男人活著走出宮門,既然他現在中毒躺在床上不能動彈,也就是你下手的最佳時機。岑大人,您應該不會不懂我在說什麼吧?」
「您要臣對一名手無寸鐵且奄奄一息的男人下毒手嗎?」
緋姬厭惡地蹙起眉。「岑大人,您該不是要告訴我,什麼道德是非大論吧?殺一個是殺、殺兩個是殺;活蹦亂跳會反抗的是殺、不能動不能跑的也是殺。這有何不同呢?我要的……是結果。」
瀚海無法苟同地繃起臉。
「你那是什麼表情?不服?你是要違抗我的旨意,背叛你的主子嗎?別忘了,現在你也是我養的狗奴才之一,我若不繼續供給你仙丹,你就只有在痛苦的、無邊無境的幻想中,與成堆的敵人作戰,直到筋疲力竭、氣力耗盡而亡。」
斜勾起一道眉,語帶威脅的,緋姬說︰「不要以為你是王上身邊的忠狗,我便會手下留情。王上的東西就是我的東西,他的人也是我的人,你最好乖乖照我所說的去做,岑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