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姬艷紅伶 第12頁

看樣子有必要親自上那間道觀去查問一下,否則可能又會出現與江南巡撫之子被殺案一樣無憑無據、充滿既定偏見的判決結果了。

從這樁案子,蕪名已經嗅出幾分案中有案的味道——

乍看之下,此二人都是與官府有關的人,這也許是巧合,但兩樁案子發生的地點一東一西範圍幾乎囊括半邊天下,除非銀鷹打算把自己逼到無路可退,否則何必挑選兩處最不該得罪的人去得罪呢?難道他不知道,這樣一來他絕無法再跨入江南關中一帶,要不就得易容改裝,躲避越來越多的追兵。

除非解銀鷹是天下最有勇無謀的人,才會做這種蠢事吧?

重重謎題點燃了蕪名心中旺盛的斗志,自從來到這蓬萊鎮後,他確實已經很久沒有挑戰自己的身手了,這回倒是個一顯身手的好機會。他一定會查出,解銀鷹是否為這兩樁殺人案的凶手,抑或凶手另有其人?!

「小趙,你說的那座道觀在哪里?」

「你要去查訪嗎?我、我也要去。我來為雲老大帶路,那道觀我熟,我陪我家娘子去那里上過好幾次香,我很清楚該怎麼去。」

「那就走吧!」

☆☆☆

「銀鷹,你受傷了嗎!」

銀雪派人送信去給銀鷹,本想警告他此地的衙差已經盯上了她,要是銀鷹出現在這兒,等于是自投羅網。不料銀鷹還是回到客棧來,而且他露面的時候,身上還帶著傷勢。

弟弟竟會受傷?銀雪自幼看著銀鷹接受爹爹嚴格的訓練,外人總夸弟弟是武術奇才,年紀輕輕便練就一身絕妙武功,但外人根本無法想象習武的苦處。

不論在大雪紛飛或是艷陽高照的日子里,都得打著赤膊,在庭院里蹲馬步練基本功。接著是踩樁、練劍、舞刀。用過早膳後,緊接著得背誦家中成千上萬的武功秘籍,午飯後則有專教琴棋書畫的夫子為他們兄妹上課,因應爹爹的要求,夫子往往對銀鷹特別嚴格。

爹最愛掛在嘴邊的話就是︰「身為無極門未來的掌門,不這麼練,誰都不會承認你的實力,只會把你當成繡花枕頭、草包一個,靠著祖先的庇蔭而坐上掌門之位。爹爹是為你好,愛之深、責之切,你要謹記在心,萬萬不可辜負爹爹的苦心。」

夜闌人靜時,銀雪經常看到爹爹還在教導銀鷹新的武功,等著明日驗收。銀鷹小時候身上經常是一塊青、一塊紫,根本沒有分寸完膚。換成他人早已受不了這嚴苛的訓練,早逃離家了也不一定,可是銀鷹連逃的選擇都沒有。這是他打一出生就注定的道路與命運,而他也都承擔下來了。

銀鷹的本領有多高強,銀雪再清楚不過了,因此才更難以相信,銀鷹竟受傷了!到底是誰、是誰傷了她弟弟?

「不礙事,一時沒留神,被抓破了胳臂,傷口沒有外表看來嚴重。」銀鷹想令銀雪安心,特意綻開燦爛的笑顏說︰「別一副好象我傷重不治的樣子,都說了,我沒事的。」

阿金將戲班子常備的金創藥膏送上,說道︰「不光是你姊姊嚇一跳,我們也都嚇了一跳呢,深夜回到客棧又帶著傷……哎呀,連衣服都弄破了,快快換下吧!我去吩咐店小二送盆熱水進來,好讓你淨一。」

「有勞你了。」

直到屋子里只剩自己與銀鷹,銀雪才扣著弟弟的手問道︰「你又遇上什麼麻煩了嗎?為何左右護法不見人影,他們不保護著你,跑哪兒去了?」

「嗯,最近確實有個麻煩的家伙在作怪,左、右護法也因此奉我之命去安排些事情好對付那家伙,想不到敵人消息如此靈通,竟乘隙偷襲,是我自己太輕忽大意,才給了敵人可乘之機,以至于掛了彩。真狼狽,堂堂無極門的少主竟弄成這模樣,爹爹若知道了,不知會如何責罵……」

「你還說!無極門的面子,有你的安全重要嗎?幸虧老天爺保佑你沒事,否則——」銀雪一咬唇,摟住弟弟的肩膀說。「別讓我這麼擔心,好嗎?銀鷹。」

她已經失去了夫君,要是弟弟也有什麼萬一——說來說去,終究是姊弟情深,也許她曾因不滿銀鷹干涉自己尋夫的事,而與他諸多爭執,但撇開爭執不談,他依然是自己獨一無二的親弟弟,他們分享著同樣的容貌,也分享著同樣的血緣,這是無可取代的。

「傻姊姊,我怎麼可能輕易就讓人作掉?可不是我自夸,世上能有本事殺了我的人,除去爹爹外,寥寥可數。」銀鷹揉揉她的發,寵溺地一笑。

「別說得如此自信,誰都不能保證你是所向無敵的,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就算單打獨斗能夠佔上風,要是敵人成群結隊,以多欺少時,又該怎麼說呢?你沒听爹爹說︰『傲字是武者大忌。』」

「我懂。我往後會更留心的。」由著銀雪替自己的胳臂上了藥,系上干淨的布條,好防止它發炎惡化,銀鷹話鋒一轉。「今日我來找姊姊,為的是另一件事,我收到阿金派人送來的口信,說你被衙差給盯上,這是怎麼回事?」

「我還正想問你怎麼回事呢!何以你會被官府的人追緝,你究竟犯下什麼案子?難道你真的殺了人?鷹,你該知道門規的,這和一般江湖恩怨不同,爹爹禁止門中上上下下對一般老百姓動手,你怎麼會……」

「我當然知道,我還在納悶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我才想發火呢!開什麼玩笑,那種雜碎要我動手殺他,我還嫌弄髒了自己的刀。」銀鷹俊逸的臉忿忿不平,染上紅潮說。「難道姊姊也懷疑我是殺人犯?」

銀雪搖頭否認。「不,我相信你,我也覺得奇怪呢。不管你再怎麼生氣,我想你都不至于失去冷靜,誤殺他人才是。」

「只要姊姊相信我的清白,這就夠了。至于那些狗衙差,我根本不放在眼里,他們絕對無法捉到我的。」由于當今天下貪官污吏橫行,令他不由得輕視那些朝廷官吏,像那類除了保命、求口飯吃,對尋常老百姓毫無助益的狗官們,哪可能分辨黑白對錯。

他們要栽贓給他,那就隨他們去,反正他絕不是個會乖乖束手就擒的笨蛋。

「不提這件晦氣的楣事。」甩甩手,銀鷹立刻把它拋在腦後說。「既然那些人因為姊姊的長相而盯上你,不管姊姊再怎麼說,今日我都要帶姊姊走,你不能再繼續留在這戲班子里,太危險了。」

銀雪沉默地低下頭。

「我之所以容忍姊姊留在這兒,也是因為先前似乎沒有什麼危險,干脆讓你自已死心,直到興起回家念頭為止,不想過分強制姊姊去做什麼。可是,姊姊,現在情況不同了,官府的人可以找到你,沒道理無極門的敵人會找不到你,而且你腦海中還藏有咱們……」

「行了,不用繼續往下說,我都知道,銀鷹。」銀雪悠悠地開口,嘆息地說。「還有一件事,我尚未跟你提起——我想我已經找到我夫君了。」

「咦?!」

听完銀雪的敘述,銀鷹立刻憤怒地跳起。「那家伙不承認?我去找他算帳!」

「別這樣,銀鷹。」拉住弟弟沖動的手,銀雪搖著頭說。「沒關系,我死心了,我會忘記我和他在一起的那三年,不過是……又回到過去……不曾與他相識……的那時期。」

「在我面前你無須說謊,銀雪!」

從小就與姊姊心意相通的銀鷹,哪會看不出來銀雪是以什麼樣的心情說出這段泣血的話語?「要是那家伙承認你,然後很干脆地說他不要你、不再愛你了,那你說死心我會放鞭炮好好慶祝一番。可是今日他這種半調子的作法,哪怕你能接受我也不能接受!這比拋棄還要惡劣,分明是吃霸王餐,死不認帳,他把我親愛的姊姊當成什麼了?豈能容他說不認帳就不認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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