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連串的追蹤與訪查,易勁宇終于找到吳來發的妻子。
「你是吳來發的妻子嗎?」眼前的老婦人似乎比易勁宇所得知的更加老邁,于是他小心的求證。
「你是?」她歷盡滄桑的眼眸中帶著些許防備。
「我是定邦侯府的人。」他簡單的說。
「定邦侯府?」老婦人臉上的血色迅速消失,有些倉皇的說道︰「我丈夫已經去世多年了。」
「這個我知道,我今天來找你的目的,就是希望能從你這邊得到一些訊息。我想你應該知道當年的事,對吧?」她驚慌的神情讓易勁宇相當肯定這一點。
「是的,我知道,我也曾想阻止他這麼做,可是……可是環境逼人,我也沒辦法。為了我們病危的兒子,我丈夫只好昧著良心接受劉老爺的雇用,將定邦侯的女兒帶到南方丟棄。天理昭彰,我的丈夫、兒子一個接著一個死去,而我也只能苟延殘喘的度日,這一切都是報應……」老婦人淚流滿面。
易勁宇迫不及待的問道︰「那麼你知道你丈夫把易家的小姐丟在哪里嗎?」
「這……」她為難的看著他。
「老婆婆,畢竟這已是十多年前的事,再說犯錯的人也下是你,我不會怪罪于你的。」
「我也是在我家老頭死前才知道,當年劉老爺要求他一定要把那個可憐的女孩子丟在妓院門口。」她喃喃地說。
「妓院門口?」易勁宇臉色忽地變得蒼白。
「是的。」老婦人慚愧的點點頭,「我家老頭因為這件事而良心不安,時常借酒消愁,才會死得這麼早。我知道我們罪孽深重,請你原諒我們吧!」接著,她跪在地上直向他磕頭。
「你知道他把易家的千金丟在哪間妓院嗎?」他強掩著心痛問。
「是德昌鎮的怡紅院。」
看著滿臉羞愧的老婦人,易勁宇實在不忍心嚴詞譴責,只能嘆息一聲,道︰「事情已經過去了,我想你也受夠了良心的譴責,讓一切就此結束吧!希望從今而後你徹底的忘了這件事,也絕口不再提及。」說完,他腳步沉重的走出小茅屋。
天!他好不容易有了雅之的消息,誰料想得到卻是這般令人難以接受的殘酷事實,老天爺跟他開的是什麼玩笑啊!
屋內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易勁宇趕忙回頭探視,發現吳來發的妻子竟奄奄一息的躺在血泊中。
「你這是何苦呢?」他怎麼也沒想到她竟然會撞牆尋死。
老婦人露出笑容,「我……我的後半輩子……一直活在罪孽之中,如今得到你……你的原諒,我可以安心的跟我的家人團聚,我……我不必再淒涼的在世上苟……苟延殘喘了……」
「你別再說話了,我馬上去找大夫。」
「不……不必了,我……知道我……的時候到了……」說著她便斷了氣。
「唉!」易勁宇忍不住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因為劉先義對兒子的溺愛與他個人的偏執,造成了三個家庭的悲劇,教人怎能不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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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勁宇心情沉重的替吳老太太處理完後事,回到將軍府時已筋疲力盡,而只要一想起妹妹可能遭受的磨難,他更是椎心泣血,無法釋懷。
「公子,你今天可有收獲?」看著易勁宇眉宇之間所流露的感傷,李明田不由得好奇的問。
「我已經從吳來發的妻子口中得到雅之的消息了。」回將軍府的路上,他已經作好打算,雅之被丟棄在妓院一事,除了他之外,再也不會有人知道,包括他的雙親。
「這是天大的好消息,公子應該高興才是,為什麼公子卻心事重重呢?」李明田不解的問。
「我當然高興了。」易勁宇強顏一笑,說道︰「遺憾的是,吳來發的妻子因為太過自責,竟然在告訴我真相後撞牆自盡了。」
「他們夫妻兩本來就罪該萬死,她死不足惜,公子根本不必替她感到難過。」
「或許吧。」易勁宇已沒有那個精神與他討論這件事。
「公子,經過這麼多年,終于找到小姐的下落,我想侯爺與夫人一定很開心,我馬上命人將這個好消息告知他們。」這可是大功一件,李明田迫不及待的想讓自己的前主子知道。
「不,先別通知他們。」
「為什麼?」李明田不解的看著他。
因為就算他真的在妓院找到雅之,也必須有時間為她安排一個父母能接受的身分,他不能再讓雙親承受另一個打擊了。易勁宇心里這麼想。
「雖然我初步得知雅之可能的下落,但事情畢竟過了十多年,當中發生了什麼變化誰也不知道,我想還是等我真正找到她的時候,再讓我的父母知道吧!我不想讓他們再受到失望的折磨。」
「嗯,公子考慮得極是。」李明回心有同感的點點頭,接著提議道︰「那麼我現在立刻派人作準備,好與公子一同出發去迎接小姐,待她回將軍府後,再派人將喜訊傳給侯爺與夫人。」
易勁宇堅決的說︰「不,此事不宜太過張揚,我想還是由我與表妹一同去找尋她。」「表小姐可以住在這里,等公子找到小姐後再來接她。」李明田如此建議。
「不必了,我表妹剛好住在那個鎮上,我想順道送她回去。」他隨便找了個藉口。
自從住進將軍府後,他見到小昭的機會少得可憐,反而是李汝欣不時在他身旁糾纏,他不是笨蛋,怎麼會不知道他們的用心?在這種情況之下,他又怎麼放心把小昭一個人留在這里?
「既然公子這麼決定,那麼我也不便多留。天色不早了,請公子用完晚膳,好好的休息一晚,我會命人備好馬車,讓公子一早就起程。」
易勁宇點點頭。「有勞李將軍了。」
第六章
自從與易勁宇相遇之後,在她的糾纏之下,他們兩個人一起結伴同行,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陳昭珶早已習慣有他在身旁,但自從住進將軍府後,他們見面的機會少之又少,除了偶爾一起用膳之外,她一直被遠遠的隔離在一旁,教她有些話想當面問他都沒有辦法。
她該怎麼開口?問他是不是侯爺之子?還是問他為什麼要隱瞞身世?或是問他什麼時候與李汝欣成親嗎?陳昭珶幽幽嘆了口氣。
她從懷中拿出易勁宇送她的珠花,邊看著邊想心事,連易勁宇走到她身旁都沒有察覺。
「在想什麼?」他故意作弄她,大叫了一聲。
「哇!」她嚇得差點跌倒,還好他及時扶住她。
「你的膽子怎麼突然變小了?」
陳昭珶嘟著嘴道︰「是你故意嚇人,還說我膽子變小了。」
易勁宇咧嘴一笑,「不是我故意嚇你,只是我來了老半天,你卻只是盯著珠花發呆,我只好提醒你我的存在羅!我送你珠花是讓你戴在頭上的,怎麼你卻拿它來發呆呢?」
「誰拿它來發呆了。」她有些尷尬的將珠花收回懷中,辯解道︰「我這是在鑒賞它的獨特。」
「是嗎?可見我的眼光真的不錯。」他微微一笑,接著說道︰「最近老是不見你的人影,你到底在忙些什麼?」
「忙得不見人影的人明明是你,你還敢這麼問我。」她嬌嗔的橫了他一眼,嚷道︰「我可是閑得發慌,連自己頭上有幾根頭發都數清楚了。」
「是嗎?那你有幾根頭發?」易勁宇故意這麼問。
陳昭珶可也不是省油的燈,當下反應靈敏的回答,「十八萬三千一百二十一根。」
「是嗎?」他揚了揚眉。
「沒錯,如果你不信的話,你可以自己數看看啊!」陳昭珶一本正經的接著說道︰「不過數目可能會有一些變化,因為剛才我的頭發又少了好幾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