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見她的稱贊,他彷佛也與有榮焉,俊美的臉上蕩開愉悅的笑意,「既然側福晉這般夸贊你們,每人賞五兩銀子。」
「多謝王爺、多謝側福晉。」十幾人欣喜的躬身行禮謝賞。
再與他們敘了幾句話,恆毅便又牽著隨茵的手離開。
垂眸瞥了眼被他一路牽握著的手,隨茵想了想,也沒掙開,因為這般被他牽著,倒不會覺得不舒服。
她一路都沒開口,恆毅狀似隨意的問了句,「你可听得懂那曲《鳳求凰》的意思?」
「嗯。」她應了聲,她來到清朝後,看了不少書,自然明白那首曲子的意思。
「傳言那是當年司馬相如為追求卓文君所寫的琴曲。」他這話透著抹暗示。
隨茵沒有多想,接腔說道︰「據傳司馬相如追求到卓文君後,又與其它女子糾纏不清,想再納妾,于是卓文君寫了一首《白頭吟》給他,才打消他再納妾的念頭。」
男人追求女人時,表現得情深似海,可往往一旦追到手,能一心一意堅持下去的沒幾人,並非說男人的感情易變,而是當感情遇到生活里的柴米油鹽醬醋茶後,就容易被那些瑣事給一點點的消磨掉,若不能互相體諒,最後耗光了僅存的那一點感情,原本的佳偶就成了怨偶。
「你說的可是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今日斗酒會,明旦溝水頭。躞蹀御溝上,溝水東西流。淒淒復淒淒,嫁娶不須啼。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竹竿何裊裊,魚尾何蓰蓰。男兒重意氣,何用錢刀為。」年少時他被額娘逼著背了不少文章和詩詞,听她一提,也想起了這闕詩。
隨茵點點頭,有些意外他竟然能把整首詩給背下來。
「我覺得這其中最好的是這兩句,「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恆毅猶記當年讀到這闕詩時,對這兩句十分向往,覺得人生就該如此,只要有真心相許的那人相伴就夠了。
直到十七歲那年,他滿腔的情意遭人欺騙辜負,他變得再也不相信女人,然而此時,他忽然間又萌生了當年那種心情,想有一人相伴終老,他下意識的睇向身邊之人。
隨茵卻有不同的看法,「我最喜歡的是「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這兩句。」
「這兩句詩如此不吉,有何好喜歡的?」他臉色頓時一黑,他盼著一心人,而她卻想相決絕。
她有些莫名,不知他為何突然不高興,「得知丈夫移情別戀,能決心與之分手,而不是去守著一個心已不在自己身上之人,這要有非常大的勇氣和智慧才能做到。」
他一怔,明白了原來她是這個意思,但仍反駁道︰「女子本該三從四德,縱使丈夫有了別人,也不該心生怨尤,該一心一意才是。」
「原來你也是這麼想的。」她面無表情的臉上窺不出情緒,但心中卻莫名隱隱有些失望。
被她這麼一說,他有些急切的想解釋,「要是我有鐘情之人,自是會一心一意的待她。」
隨茵張口正要說什麼,就見明芳迎面匆匆而來。
「大哥,你回來啦,額娘呢,你不是去接她嗎,怎麼沒瞧見額娘?」她方才已從門房那里得知嫡額娘並未跟著他們回來,但早上她惹了他不高興,所以她故意這麼問,想討好他。
「額娘說要留在明若庵里靜修,不同我回來。」
「原來是這樣……早上听了大哥的話,我正想著等額娘回來後,要同大哥一塊好好孝敬額娘呢。」明芳抑住心里的欣喜,臉上流露出遺憾的表情。
下一瞬,她留意到他和隨茵牽握在一塊的手,眼神閃過一抹惱怒,大哥什麼時候竟對這賤人如此親昵?
她心生不平,也挽住他的手臂,撒嬌的道︰「大哥,我听說七星樓這個月換了新的雜戲表演,很精彩,我想去看看,大哥你陪我一塊去嘛。」
恆毅還想陪著隨茵,便婉拒了,「時辰不早,改日再去吧,你嫂子也累了,我先送她回去歇著。」說完,他輕輕抽回了手,牽著隨茵走向寢院。
明芳目光陰沉的目送他們離去,手里的絹帕被絞弄得皺成一團。
第5章(2)
回到小院,隨茵見恆毅還牽著她,似是牽上癮了,她不得不掙開他的手,天氣炎熱,她的掌心流了些汗,有些黏膩,她拿了一旁干淨的帕子擦了擦手。
見狀,恆毅沉下臉,眼眸危險的眯起,不豫的質問︰「你這是什麼意思?」她是嫌他的手髒嗎?
她擦完了手,莫名其妙的瞅了他一眼,也沒多解釋,拉起他適才牽著她的那只手,也替他擦了擦,擦完後,粉唇才吐出了幾個字,「流了手汗,手里濕黏。」 他一愣,接著輕咳一聲,掩飾適才的失態,看向屋里的侍婢。「你們還杵著做什麼,還不去端來些冰涼的茶水給側福晉消消暑氣。」
幾名丫鬟應了聲,連忙退了出去。
昨晚與他談了許久,睡眠不足,今早又陪著他去了趟明若庵,隨茵掩不住困意,「我昨天沒睡飽,先去補眠。」說完便丟下他,走進寢房里。
恆毅有些氣惱,他沒陪著妹妹去看七星樓的雜戲表演,陪著她回來,她就這麼自頤自的去午睡,將他一人晾在這兒。
這女人竟如此不解風情,不知情識趣,以後他得好好教她才成。
「永玹前兩日帶我去看七星樓的雜戲表演,可精彩了,那皮影戲好看又好笑,還有一人把球耍得神乎奇技,怎麼耍都不會掉,就像長在他手上一樣……」
隨茵這日回娘家探望常臨和白佳氏,剛巧遇上也回來的拂春,她正興高采烈的說著日前去七星樓看雜戲的事。
末了,拂春忍不住抱怨道︰「就是挺貴的,一個人起碼要五兩銀子呢。」
一般看戲到茶樓去,只收茶水費,但七星樓不同,每個人進去要先買戲票,按人頭收費,一人基本收取五兩銀子,位置好的包間雅座要價三、四十兩以上,她和永玟去,自然是坐在貴死人的雅座。 白佳氏應道︰「據說七星樓里頭裝飾得堆金砌玉,雕梁畫棟,能進去的人多半都是那些王公貴族、達官貴人。」
「可不是,里頭最便宜的茶都要好幾兩銀子呢。」拂春用力點點頭。要不是她嫁給了永玹,她還舍不得那麼奢侈的花那麼多銀子進七星樓看雜戲表演,她阿瑪是個清官,以往娘家日常用度都捉襟見肘,哪里還有多余的銀子能給她這般揮霍。
拂春看向妹妹,秉持著好東西要跟妹妹分享的心情,說道︰「隨茵,你有空也去開開眼界,那表演難得一見,不看可惜。」
隨茵想起前幾日明芳也纏著恆毅想讓他陪著去七星樓看雜戲表演,現下又听拂春形容得這樣好,也想去見識見識。
「好。」她應了聲後,想到一事,從懷中取出一只錢袋,塞到白佳氏手上。「額娘,這給您。」
「這是什麼?」白佳氏納悶的問。
「是我的月例,我吃住都在郡王府,花不到銀子。」
聞言,白佳氏打開錢袋一看,發現里頭裝了一整袋的銀兩,連忙再塞還給她,「你都出嫁了,這銀子額娘哪能收,這是你的月例,你收起來,以後有用得到的地方。」
隨茵再將錢袋遞給了白佳氏,「你們給了我不少嫁妝,我沒什麼可以回報,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你是咱們家的孩子,你出嫁,我這個額娘本就該為你準備嫁妝,這些銀子我不能收。」
白佳氏想再退回去,但隨茵按住她的手,「您不收,以後我就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