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認定就是她推明芳下水,還連番重話責備,她胸口窒悶得難受,懶得再辯駁,「倘若你執意認為是我推她的,那就這樣吧。」說完,她旋身離開,不願再面對他。
她漠然的態度惹得恆毅更加震怒,他正要叫住她時,一名丫鬟出來稟告太醫已替格格診治完畢,他顧不得叫回她,連忙快步走進妹妹的寢房。
太醫見他進來,稟道︰「啟稟郡王爺,明芳格格只是落水受了涼,身子並無大礙。」
「那她怎麼還昏迷不醒?」
恆毅這話一出口,躺在床榻上的明芳恰好幽幽轉醒。
「大哥……」
恆毅連忙走到床榻旁,關切的詢問,「你身子可有哪里不舒坦?」
明芳撐坐起身,拉著兄長的手,假裝虛弱溫順地說道︰「我的身子沒事,大哥,你別責怪嫂嫂,我想她一定不是故意的,別因為我壞了你們夫妻的感情。」
她這般柔弱的模樣讓他有些心疼,「你好好休息,其它的別多想,這事我心里有數。」
隨茵不肯承認推她下水的事,相比起來,妹妹一醒來就為她開月兌,倒顯得懂事多了,這陣子或許是他太寵著隨茵,仗著有他的寵愛,她才會連他妹妹都容不下。妹妹再敘了幾句話,他和開好藥方的太醫一塊離開。
他一走,明芳也遣退了房里其它的丫鬟,只留下陳嬤嬤,一掃方才的虛弱之色,面帶期盼的問道︰「女乃娘,怎麼樣,大哥可罵了那個賤人?」
陳嬤嬤圓胖的臉上帶著笑,朝她直點頭,「王爺不相信她的話,責備了她。」方才她一直暗中留意著王爺與側福晉,也听見了兩人在房外所說的話。
「那賤人怎麼說?」明芳興匆匆地再問。
「王爺親眼看見她推您下水,她當然是有口難言,解釋不清,一怒之下就走了。」
「太好了,大哥不相信她的話,一定很快就會厭棄她,哼,讓她跟我作對,以後我看她還能有什麼好日子過。」
「側福晉,為什麼您不再同王爺解釋清楚?」回了寢房,小艾滿臉著急,自家主子被這麼栽贓陷害,她實在吞不下這口氣。
「他心里已經認定是我推了明芳,再多說也無用。」隨茵輕搖螓首,垂眸看著自個兒的手。
這陣子他老愛牽著她的手,她不知不覺間似乎已經習慣了他手掌的溫度,可是不久前,他看她的眼神這般冷厲,彷佛有誰把她身上的溫度一下子給抽走,讓她在燥熱的盛夏,竟感到一抹寒意。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這句話果然說得容易,卻難以做到。
接下來幾日,隨茵沒再見過恆毅,她彷佛被他徹底的遺忘了。
寢院里變得異常安靜,只聞鳥鳴蟬叫,這樣的清靜曾經是她嫁來端瑞郡王府前所求的,可此時她忽然覺得寂寞,彷佛任何事都提不起她的興致。
稍頃,小艾一臉憤憤不平的從外頭走進來,一肚子的委屈再也忍不住,「她們簡直太過分了,明明就不是您推明芳格格下水的,為什麼每個人都不問青紅皂白就說是您做的,這人嘴兩片,難道就是用來顛倒是非黑白的嗎?」
坐在窗邊的隨茵淡淡地回道︰「你不想听,別听就是了。」
「我不想听,可這府里的下人都在說這事,把黑的都說成白的,奴婢實在氣不過。」然後她就與幾個碎嘴的丫鬟婆子吵了起來。
結果明芳格格過來,竟然一臉矯情的說道︰「她再怎麼不是,我也喊她一聲嫂嫂,何況這回我也命大沒事,你們就別再說她了。」
「還是明芳格格心善。」
「就是呀,換了奴婢,這口氣可是咽不下去呢。」
「明芳格格人美心也美,日後定能有好報,嫁個如意郎君。」
小艾委實看不下去那些婆子丫鬟們巴結的嘴臉,氣沖沖的回來了。
「側福晉,這事咱們不能就這樣算了,否則一旦傳出去,您的名聲可就毀了。」
「只怕已經傳出去了。」府里都傳成那樣了,外頭的人知道也只是早晚的事。
第6章(2)
唉說完這句話,一名下人來稟,說是玟郡王福晉來訪。
隨茵讓人將拂春領來她的寢院。
一見到妹妹,拂春也顧不得寒暄,急著問道︰「我听說你把恆毅的妹妹推進池子里想溺死她,可我不相信你會做出這種事來,是不是有人冤枉你了?」
見她毫無理由地相信自己,隨茵覺得這幾日一直寒涼的心,頓時滑過一絲暖意。
小艾沒能忍住,哇啦哇啦就把事情的經過給說了。
听畢,拂春怒拍桌幾,「那明芳竟然敢這樣陷害隨茵,我就說隨茵絕不可能這麼做,我去撕了她那張嘴!」她挾著恚怒,轉身就要去找明芳算帳,她的妹妹可不是能任人欺負的。
隨茵攔住了她。「姊姊,你先別沖動。」見才相認一年多的姊姊這般護著她,她心中動容,眼里的寒霜化開了幾分。
「她這樣害你,你還要忍下去?!你知不知道外頭現下把你說得有多不堪,那些不實的傳聞定然也是她故意讓人散播出去的,就是要毀壞你的名聲。」想到明芳如此惡毒的欺負她妹妹,拂春簡直不能忍。
小艾的臉色一白,「這事真傳出去了?」主子的名聲完了。
「嗯,我今兒個一听說就過來了。」拂春面含怒色,瞪著妹妹,「隨茵,難道你打算任由那個惡毒的女人欺到你頭上嗎?」她不覺得妹妹會是那種被人欺負卻不敢還手的人。
隨茵沉默須臾,回道︰「姊姊,再等我幾天,好嗎?」
她只是在等,她想再給恆毅一個機會,倘若他那邊再沒有消息,那麼她也許就能死心了。
「你讓我等你一輩子都成,可謠言都傳成那樣了,若再不趕緊澄清,只怕你名聲就真要毀透了。」她是舍不得妹妹平白被人陷害冤枉。
「我知道。」
見妹妹還是擺著那張波瀾不興的臉,彷佛天下沒什麼事值得她掛在心上,拂春渾身的怒氣彷佛瞬間泄掉了,最後她擺擺手,「罷了罷了,就再等你幾天吧,到時候最多我出面替你澄清就是。」
說到這里,她想起了一件事,問道︰「對了,這件事恆毅怎麼說?」
小艾不平的搶著替主子回答,「先前王爺常來側福晉這兒,但打明芳格格落水之後,他就沒再過來,對側福晉也不聞不問的。」
「恆毅不相信你?」拂春本就對恆毅頗有成見,此時更加覺得他配不上她的寶貝妹妹。
隨茵自嘲道︰「我才嫁來不久,到底比不過他疼愛了十幾年的妹妹。」
拂春不滿地道︰「有人相識幾十年也不了解彼此,有人相識一天就能成為知已,他分明是對你沒用過心!」
聞言,隨茵幾不可見的微勾起唇,「多日不見,姊姊說的話變得有見地多了。」
拂春早已習慣她那張嘴說不出什麼好听話,不過仍是佯嗔道︰「你這話說得我以前有多愚昧似的。」不過也是因為這樣,她對妹妹的擔心少了幾分,她相信以隨茵的才智,這件事定能自個兒處理好。
兩人再敘了幾句話,拂春才離開。
一艘畫舫行駛在綠波蕩漾的河面上,幾名衣著華貴的男子,一邊飲著酒,一邊說著話。
「這女人就是不能縱著,一縱著她,就什麼事都敢做了。」
「怎麼,承平,你這是縱著哪個女人,給你惹麻煩了?」其中一人揶揄道。
「你想到哪兒去了,我說的是恆毅家那個,連自個兒小泵都不能容忍,若是不狠狠懲罰她一頓,她今兒個只是推人下水,哪天說不得殺人都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