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無論是皇上還是太後,皆派人尋找容妃的下落,偏偏雖傳聞不斷,卻不曾有人親眼見到過容妃。由此可知,傳聞很可能是容妃放出來的假消息,東奔西跑總是落空,久了,尋人一事也就淡了。
「此朵鳶尾與容妃書畫上的鳶尾畫法不同,一為含苞待放,一為盛開,不過同為鳶尾。我不相信巧合,皇上也如此認為,兩朵鳶尾的畫法之所以不同,很可能是為了掩飾身分。」
這一點梁子昱也同意,「皇上想找出容妃?」
「皇上不贊成殉葬,容妃逃了就逃了,皇上並不在意,但據說容妃手上有一筆潑天的財富,乃寧親王為了圖謀大事積攢下來的。別說皇上,只要想圖謀大業之人,不可能不對這筆財富心動,一旦落入有反意之人手中,或者,容妃暗中尋人合作,扶持某位皇子上位,大梁只怕要亂了。」
「容妃手上真有潑天的財富?這會不會是太後的詭計?」梁子昱不太相信的問道。
太後善妒又陰狠,她最恨的人自由自在的活著,她如何甘心?為了讓皇上幫忙找人,當然要耍心眼使出毒計。
「我不知道,但對皇上而言,寧可信其有。」
「這倒也是,無論容妃手上有沒有這筆潑天財富,還是要先找到人。」
「皇上也說了,未找到人之前,全是猜測,皇上可不願意遭人利用。」雲靳說道。
在皇上看來,容妃不見得是敵人,但不是親生母親,卻老愛拿孝道壓在他頭上的太後肯定是敵人,換言之,皇上可以跟容妃合作,反倒不可能跟太後合作。
「皇上將此事交給你?」
雲靳點了點頭,「皇上無意為難容妃,只要我悄悄找到容妃,請容妃交出手上的財富。」
「你上哪兒找人?」
「我已經讓成影去了燕陽,只要確定此書的源頭就在那兒,我會立即起程。」
兩眼一亮,梁子昱興匆匆的道︰「我跟你一起去燕陽。」
雲靳送上一個斜眼,「我又不是去玩樂。」
「有我掩護,你就不會太惹眼了,這不是更方便你悄悄尋找容妃嗎?」
梁子昱是謹郡王的麼子,因為身子不好,又不想礙兄長的眼,自幼便縱情山水,擺出一副與世無爭的姿態,總之,他就是一個不干正事的人,不過,這只是明面上,他私下干的事可多著。
雲靳想了想,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便點頭允了。
說她是大夫,絕對沒人相信,哪個大夫會像算命的一樣在市集擺攤?這還不足以說明她的狼狽,免費給人家看病,人家還不樂意,好不容易盼來一個病患,通常只有一種情況——給孩子拔牙。
「你乖乖拔牙,姊姊請你吃糖人。」蘇映寧覺得好郁悶,當大夫的收不到銀子,還要倒貼銀子,甚至不能自稱大夫,這像話嗎?
「真的嗎?」前一刻還企圖落跑的小家伙頓時成了哈巴狗,眨巴著眼楮看著她。
蘇映寧唇角一抽,莫怪這小家伙牙痛,如此嗜甜。不過,她只能溫柔的點頭重申一次,「當然,姊姊最喜歡乖小孩了。」
蘇明澤在一旁見了忍不住搖頭,這不是在看病,而是當善人。
為了糖人,小家伙閉上眼楮慷慨就義。
雖然恨不得拿根棍子直接敲下去,三兩下就可以將牙齒拔了,可惜她沒這個膽子,以後若是連幫人家拔牙的機會都沒有,她會更郁悶。
蘇映寧瞥了蘇明澤一眼,示意他做好拔牙的準備,然後取出細繩子套住牙齒,同時說著話轉移小家伙的注意力,「姊姊也同你一樣喜歡吃糖人,可是吃了糖人之後,姊姊會用井水漱口。糖人身上有一種蟲子,小到眼楮見不到,你想抓它也抓不到,只能用清水沖掉,若不沖掉,留在牙齒上頭,它會吃你的牙,害你牙痛……啊,拔好了。」
小家伙還來不及出聲,牙齒就被拔掉了,原本緊閉的雙眼倏然瞪得像銅鈴似的,緊接著,蘇映寧將他的嘴巴扳開,塞了藥進去。
「你可記住姊姊剛剛說的話了?」
半晌,小家伙用嘴形擠出「糖人」兩個字。
「兩個時辰之內不準進食,想吃糖人,十日之後再來找姊姊。」
小家伙覺得自個兒受騙了,瞪著她的眼神充滿了控訴。
蘇明澤將拔下的牙齒用草紙包好,塞進小家伙手中,模了模他的頭,「好啦,回去了,十日後再來吃糖人。」
小家伙無比哀怨的離開。
蘇映寧邊收攤邊道︰「三哥哥,我們被人家盯上了。」
蘇明澤聞言一僵,眼珠子轉過來轉過去,「為何盯上我們?」
蘇映寧送上一個白眼,「我如何知道?」
「難道是劉掌櫃將我們出賣了?」劉掌櫃是八方書鋪的掌櫃。
「劉掌櫃只知道你,不知道我,再說了,劉掌櫃出賣你有什麼意思?」
她真的覺得專畫俊男美女賣銀子沒什麼大不了,問題在于泰半客戶見不得人,像是青樓女子、戲子,這難免有損名聲,要緊的是,作畫的人是她,三哥哥不過幫她掩護。
蘇明澤困惑的抓了抓頭,「若非如此,我們有何值得人家盯著?」
「這點小事也不值得人家盯著好嗎!」
蘇明澤想想也對,可是這種感覺真是討厭,轉而問︰「我們要不要甩掉他?」
「當然,難不成帶他回去嗎?」蘇映寧大膽的猜測,對方看似盯著他們,目標卻是與他們相關的人,而與他們相關的人,最了不起的就是爹娘了,換言之,對方說不定就是要找他們爹娘。
蘇明澤看著蘇映寧收好東西,抓起她的醫藥箱,「我往左,你往右。」
「好,醫藥箱可別給我搞丟了。」
若非這會兒要落跑,蘇明澤肯定要嘲笑她,連自稱大夫都不敢,竟然堅持像大夫一樣提著醫藥箱。
蘇映寧豈會看不出他的心思,雖然她的醫術不怎麼樣,也不被承認,但這改變不了她是個能救人的醫者的事實。
「好啦,走了。」
蘇明澤話音一落,兩人很有默契的采取行動,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教對方怔了一下,不過對方很快就反應過來,而他的目標是蘇映寧。
蘇映寧很快的就發現對方是個高手,她以為把人甩掉了,可是下一個拐彎,那人又會出現,沒法子,她只能先躲進人家家里,待天黑了再回家。
不承想,她才剛從狗洞鑽進去,就教人逮了個正著。
「我見過公子嗎?」蘇映寧故作天真的眨著眼楮,試圖轉移焦點。
雲靳的臉都綠了,這是在調戲他嗎?
蘇映寧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這好像是搭訕的台詞,再仔細一看,為何她覺得此人面善?未免給人家留下登徒子的印象,她不敢堅持己見,轉而無辜的道︰「我以為這兒沒住人,所以沒打一聲招呼就闖進來了,我在這兒待一會兒就走人,絕不會打擾你們,你們可以當我不存在。」
雲靳微挑著眉,「看樣子,姑娘常常來這兒。」
蘇映寧趕緊搖頭,「沒這回事,不過是平日只見何伯和何嬸子進出這兒,左鄰右舍豈會看不出主人不住在這兒?」
這兒是夫子的老家,夫子將來致仕要回此處長居,因此保留這兒交由忠僕打理。
「你是左鄰還是右舍?」
「我住在隔壁的繁花巷。我不是有意擅闖的,是有人跟蹤我,我一直甩不掉,迫不得已,只能躲到這兒來。」
雲靳回頭看了趙英一眼,示意他出去確認真偽。
見狀,蘇映寧心急的道︰「你讓人出去打探,這不是告訴對方我在這兒嗎?」
趙英不予理會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