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慘的是,不負責任的母親從此沉迷于賭博,縱使散盡家產,仍然心心念念終有翻身的一天,每次輸光了便回頭找她討錢,然後再去賭,日復一日。
事實上,從她上大學那一年起,母親便不再給她生活費了,這兩、三年來,她不只要養活自己,還要負擔弟弟龐大的醫療費用,她活得極為節儉、辛苦,只期望弟弟能早日康復。像天使一般善良貼心的弟弟,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
江淑美護著口袋里的存折和印鑒,怕女兒沖過來討回,但意外的,這一回俐亞沒有向她討,反倒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情,難道——
她立刻翻出存折,在最後一頁看見補登的日期是昨天,而存款的余額竟是零,當下心火燃起。好啊!這死丫頭學聰明了,居然把錢全部領出來!
「錢呢?你把錢拿去哪了?還不快點交出來!」丟下存折和印鑒,她氣得上前用力掐住女兒的手臂。「把你養到這麼大,跟你拿點錢就防我!你這死丫頭,錢呢?還不交出來!」神情猙獰如夜叉,逼迫女兒把辛苦的血汗錢吐出來給她。
絲毫沒有理會剛才女兒說的,那些錢是兒子的醫藥費用,那錢,不能給她。
手臂再痛,周俐亞仍悶不吭聲,說不給就不給,心中已打定主意,這一回她不會讓母親稱心如意。
下學期,她恐怕不能念了,缺課太多加上成績一學期不如一學期,系上已決定取消她的獎學金。
我不能念書了,媽媽,你在意嗎?
會為她心疼的人有誰?倉卒過世的父親?臥病在床的弟弟?只有這兩個人而已……
她決心不再傻傻的奢求母親回頭,她會懷孕還不都是因為那一夜……媽媽賣了她……
「死丫頭,把你養大,翅膀長硬了,就可以不听我的話?我打死你!」布滿血絲的雙眼瞪著她,江淑美氣急敗壞動手打女兒。「錢呢?給我錢!」
這次,周俐亞學會了反抗,但長期以來學業、打工、醫院三邊奔波,沒有好好照顧自己的她,哪是母親的對手?
啪——
江淑美一掌將女兒打趴在地,打得她眼冒金星,打得她嘗到口中濃濃的血腥味。
頭好暈,她好想吐。
「惡……」周俐亞趴在冰冷的磁磚地干嘔,沒發現母親突然停止大吼大叫,也停止再動手打她。
在拉扯之下,她隨手塞在口袋里的驗孕劑就這麼掉了出來,江淑美彎腰撿起。
「你懷孕了?死丫頭,你懷孕了!誰的小孩?叫你去酒店上班你不肯,反倒跟野男人混,說!小孩的父親是誰?」她拿著驗孕劑,震驚過後,又是一陣吼罵。
周俐亞眼中閃過一抹驚恐。不!不能被母親知道是那一夜……否則,母親絕對會趁機敲詐,不可以!
「不關你的事!」她厲聲回嘴,但她的叛逆又為她得到母親的一陣好打。
「死丫頭,你這什麼態度?還不快給我說!」
這一回周俐亞不反抗,閉上眼楮任由母親責打,就是倔強的不肯告訴母親,孩子的父親是誰。
女兒的逆來順受、任她打罵,沒讓江淑美心里舒暢,反而更火!
她百思不得其解,女兒怎麼會懷孕呢?死丫頭情願一天只睡四小時,學業、打工並進,也不願听她的話乖乖去酒店上班,她連睡覺時間都不夠了,怎麼可能會懷孕——
電光石火間,她想到了!兩個月前,她曾經騙過女兒一回,難道是那時候……
貪婪的眼微眯了起來,她若沒記錯,對方家境很不錯……
「是兩個月前那個男人,對不對?」
周俐亞想力持鎮定表現漠然,但生女敕的演技立刻被江淑美識破。
「他叫什麼來著?」她緊抓著女兒,眼中閃爍著詭異精光。「最近新聞鬧很大,要結婚的那一個……啊,鄔漢文,家里很有錢的。」
周俐亞驚慌失措地否認。「不是他!」
「怎麼不是?你還想騙我啊!我明明看見他喝得爛醉還被下藥,讓人扶著進入你房間,沒錯,就是他!」江淑美語氣肯定。
聞言,周俐亞全身發抖,活像身處在寒冷的北極。
看著貪婪的母親,她想起那一天母親特地等她下班,帶了一堆東西要給她吃,溫柔、慈祥的催促她吃東西、喝果汁,她以為,記憶中那個慈祥的母親終于回來了,沒想到,竟是一場騙局!
丙汁里被下了藥,當她發現自己四肢無力、事情不對勁時,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隱約記得母親收了錢,把她交給一個陌生的男人,在被推入火坑之前的印象,竟是母親舌忝手指數鈔票的笑臉,其間只抬頭看了她一眼。
「媽媽,你……現在說看著我被送進房間,是因為後悔嗎?」心中對母親還有著一點點的希望之火,及對母愛的渴求,希望母親告訴她,她知道錯了。
「我當然後悔啊!錢太少了!」
母親的回答把她打入地獄之中。
所以,一切她都看在眼底……看著她被帶進房間,親手推她入火坑,眼睜睜看著她被烈火焚燒殆盡!
對母親最後一點點的希望之火,灰飛煙滅,徹底寒透了心。
母親已毀了她,總不能再毀了另一個無辜的人。
「養你這麼大,總算做對一件事,很好、很好。」江淑美大笑出聲,那種笑法讓人听了毛骨悚然。
「媽媽,不要這樣,不要去打擾人家,你要錢,我給你,不要這樣……不要破壞他們的幸福,求求你……」周俐亞抱住母親,低低切切的乞求。「我會听話,我會豐苦賺錢給你,求求你不要……」讓我成為破壞別人幸福的罪人。
「俐亞,我的寶貝女兒啊!」她語氣越是親昵越是可怕。「憑你肚子里的小孩,我怎麼舍得讓你去辛苦賺錢給我呢?你當然是嫁入豪門當貴婦,媽媽這麼幫你出頭,你可要記得,這世上最愛你的人,是媽媽啊——」
「不——你搞錯了,我、我不知道肚子里小孩的爸爸是誰——」
無論周俐亞如何阻止、如何否認,江淑美已認定了,孩子的父親就是他。
二十歲生日的今天,周俐亞許下唯一的心願,那就是,希望事情不會太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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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單人沙發上,一名男人支頤思索,下巴微斂,陰影籠罩了他半張臉。
餅長的瀏海掩去他的雙眼,更無法從他的眼神看出一絲端倪,整個人沉穩不動如山。
長指輕輕地輕敲沙發把手,似在盤算什麼,又像沒在想什麼。
「現在,該怎麼解決這件事?說話啊你!」咄咄逼人的質問,出自一名年過五十,但保養得宜,像四十出頭的女性。
男人略略抬眸,望著獨立撫養他長大,一手支撐起鄔氏江山的母親,蕭雲霓。
看見母親難得一見的抓狂,鄔漢文應該覺得頭痛,但他卻笑了。
垂眼望向桌面,他伸長手,拿起母親帶回來的雜志,以及零零落落的照片,這是本後天即將發行的數字周刊打樣,上頭寫了個非常有趣的報導,他鄔漢文,就要當爸爸了呢!
「告訴我,這個女孩跟你沒有半點關系!」見他不回答,還看著雜志笑了,蕭雲霓更為光火。
在電信業打滾三十多年,經過許多大風浪,鄔氏的「未來電訊」能在業界獨佔 頭,以低周波的收訊為訴求,成為亞洲第一品牌,更進軍歐美,蕭雲霓的強勢和魄力功不可沒。
鄔漢文從小就知道一件事——他這個媽,不好惹。
案親早逝,母親一肩扛下鄔家事業,一個女人在男人的世界里生存,還能讓董事們閉嘴,鄔漢文很清楚母親在人後的努力及拚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