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知葉不是沒有想過,她曾想過許下心願,讓討厭自己生來宿命的貝雷特成為人類。
但伊恩卻在她許下願望之前,特地來找她。
「能存活到現在的惡魔都很聰明,而且狡猾。」拜訪她時,伊恩的開場白還是那句老話,「其中怪異的貝雷特,維持著奇妙的平衡,一旦他如願成為人類,失去惡魔的魔性,他會死的。」
「惡魔的世界力量就是一切,他經過無數次慘烈的同類相殘才活到現在,那些曾經吃過他苦頭,狡猾的惡魔們,不會放過他的,我很清楚貝雷特有多厭自己生來不得違背的宿命,但他不能死。他最討厭被人類召喚,現在有了你這個主人,他不用面對人類的貪婪嘴臉。不過啊——他還是本能的會追尋陰暗晦澀,那些東西垂手可及,在你身上得不到,他會尋求別的方法。」
「這種感覺,像是他生來是個垃圾處理場。」知葉忍不住說出她的想法,听起來貝雷特就是收容那些垃圾的中轉站,那種感覺很差。
伊恩給她贊同的眼神。「那就是惡魔被創造的原因,想不到吧?這世界上沒有故障的焚化爐——咦!」
原來是知葉用高跟鞋踩他,讓他知道她非常不滿意他的爛比喻。
「就請你幫幫忙吧,貝雷特消化不及的惡念……」
「會變成花嗎?撥起來在太陽下曬一曬。應該就吃干淨了吧?」他恨死那些讓他痛苦的東西了,而且貝雷特為她種的「愛的花田」里,不準有別的惡念染指啦!
所以她打消了許願的念頭,大戰時和貝雷特定下契約的那三個願望一個都沒動。
她還是一樣。沒什麼願望可以許的,因為最想要的已經在她身邊了,雖然他很笨。
「我記得女乃女乃過世時的心痛。」知葉望著他黑色的眼楮,輕聲說。
當時她痛徹心扉,幾乎無法振作,他才會將她這一段記憶抹去,但她現在想起來了,想到時仍感到酸楚。
「我知道被丟下的感覺很糟糕,糟透了!先走的人是幸福,痛苦的是被留下的人,所以我不會讓你跟我一樣,承受那樣的傷痛。」她從他的緊黏不放,知道他不能承受失去她的傷痛。
看著她消失過一次,他痛苦得想追隨她而去,若又得看著她變老、重病、死亡,他又是孤伶伶,沒有目標的飄蕩于世間,就太可憐了。
他痛過她的痛,她懂他的孤單寂寞。
「永生,是很痛苦的。」貝雷特有著說不出來的感動,心跳澎湃激越。「再十年,我們就必須離開這里,每隔二十年就得換一個落腳處,換一個身份重新開始。不管認識多少人,你都會看著那些人比你早走。」
「我知道,可是,我舍不得你一個。」
她簡單的一句話,讓貝雷特幾乎哽咽,他願意付出一切,只求擁有他懷里這個女人。
「你抱夠了吧?」知葉潑他冷水。「我覺得,該來討論一下未來的生活,既然我們會很長壽,你不覺得錢很重要嗎?要是老了沒錢花怎辦?你該出去賺錢了吧?窩在一個女人的小套房里當小白臉半年多,羞不羞啊你!」她是非常的務實的。「又不能買保險,要多存一點啊!」
靶動不到五分種,貝雷特立刻被她的務實打敗,差點沒笑岔氣。
「是,我會出去賺錢的。」雖然以他現有的財富來說不需要他工作,但她想要他這樣做,他就會听話做到。
討論完未來的生涯規劃,知葉又想到了——
「你好像很久不吸血了。」
「我不知道你這麼希望我吸你血?」他故意舌忝著冒出來的獠牙嚇她。
「但是你的體溫好低,我有問古羅,他說啊,你需要補充養份,偶爾一次——那個養份到底是什麼?」
「古羅……」那個大嘴巴!他撇嘴,噴了一聲。
「你食量那麼大,到底還要補充什麼養份呢?」
拗不過她的追問,貝雷特支支吾吾的回合了。「人類的體液。」
「啊?」
「比如眼淚、血……」
「鼻涕和尿也可以?」她好奇地問,結果馬上被瞪。「好吧,我知道這兩種東西除外,那你怎麼不吸我的血?」她反手臂伸到他面前,「快啊,你多入沒進食了?」
「很久……」他不想去細算時間的長短,眼神游移不定。「不過還有另一種方法可以得到惡魔需要的養份,那也是廣大惡魔最喜歡的方式,而我在那方面則向來處在營養不良的狀況。」
「什麼方式?」知葉繼續追問。
貝雷特猶豫地看著她認真的小臉。說實話她會不會生氣扁他?覺得他在耍她?
「惡魔是墮落的、婬靡的……」他說得很含蓄。
「所以是什麼啦?」她沒耐性的怕了下他的肩,逼他快說。
「性。」他快速回答。「異性同性都無所謂。」
結果,知葉如他所料的抓狂生氣了,兩手握著他的肩膀拼命搖晃。「你敢去找男人給我試試看!」
「所以可以找你嘍?」他發揮天生的魔性勾人手段,對她輕佻地邪笑。
她沒有回答,更沒有進一步揍他,平時會有的又捏又打,都不見了。
只是紅著臉,臉上的表情是進退不得的尷尬。
貝雷特低低笑了,將她拉過來壓在身下,給她一記目眩神迷的熱吻。
這一夜,惡魔總算得到了他最想要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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鏟子在土壤中挖出小坑,將小小的種子放進,女性的手再將土壤撥進小坑里。
接著男性的大男從後包覆縴細的小手,掌心下的土堆微微顫動。
只見女敕綠的芽冒出土壤,迅速成長,在兩雙手交握的掌心處結出花苞,花苞綻放,一朵粉色的波斯菊盛開。
知葉微笑看著花朵迅速長大,開心的回頭,親了一旁的金發男人。
「謝謝。」種完一朵還有一朵,她往這旁一挪,再度挖土灑下種子。
陪她來種花的貝雷特很認命的幫她讓花瞬間萌芽開花,這一點也不難,本來就是為了傾倒對她的愛和憐而種的花,現在她在他身邊,他只有更多的愛,一下就讓花開滿整片花園。
把柔弱的波斯菊種滿後,知葉站起身,拍拍手,遠眺前方的台北市景,再回頭,看見身後那棟高聳的建築。
那棟像是廟宇的建築物,是女乃女乃塔位安置的地方,女乃女乃的長眠之地。
她特地在今天來到這里,挑了離女乃女乃塔位能看見的這片小花園,種下這些叫的花。
「女乃女乃,我把愛帶來給你了噢。」她沒有入塔祭拜,站在外頭,遠遠的看著。
「你說過,我要為自己著想,我會的——我要離開台灣了,跟一個愛我的人,去別的地方生活。」
餅了十五年,時間過得很快,她還是二十四歲的樣子,貝雷特還嘲笑她連沖動的個性都沒什麼長進,要是她頂著這張臉進去祭拜女乃女乃,撞見她十七年沒見的爸爸,應該會造成轟動。
「很可能不會再回來了,女乃女乃,看著這些花哦,它們生命力很強,雖然看起來柔弱,但枯了會再出來,放心放心!不用錢。」
「噗——」貝雷特撇過頭悶笑,下一秒就得到一記非常惡毒的肘擊。
「女乃女乃,我走了哦。」知葉紅著眼眶對女乃女乃塔位的方向,深深一拜。
走向貝雷特張開的懷抱,兩人一同踏進他劈出來的時空裂縫里,兩人雙雙消失不見。
風輕輕吹來,那些用家栽培的花,迎花搖曳。
時空裂縫開啟的地方,是知葉老家的教堂豪宅,家具都被蒙上了防塵布,需要的東西也打包好了,不多,只佔據客廳的一角,多半都是知葉舍不得丟掉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