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上台燈走回床邊睡下,暗責自己怎麼像個初涉情愛的少女般患得患失,不是老早就作好他隨時都會離去的心理準備,反正速食愛情正流行。轉頭看見熟睡的他兀自睡得香甜,不自覺也感染了香甜的睡意,闔上眼皮管他明天是晴天還是雨天。
秦湘萍再度醒來已是天色大明了,轉頭一看身邊人影已杳,心兒大大地跳動一下。
但細看之下,枕上還有一綹黑發在上,輕輕地掀開被子,原來不知何時他整個人都縮進了被中,瞧他蜷縮成一團的模樣挺可愛的,看著他健康白皙的肌膚,心口又是一陣燥熱,連忙放下被子下床。
輕輕地走到衣櫃前,拉開櫃子取出一條新毛巾,等會兒讓他吃過早點再走吧!
正當她梳洗完畢,浴室門外傳來他的聲音︰「我要回去了。」她打開門看見他從浴室門外探出半張臉,神情上有著一抹難掩的羞澀,頓時讓她想起白居易琵琶行的詞中「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羞態。打開浴室牆上的塑膠櫃子拿出剛剛才準備的一套全新盥洗用品。「時間還早,吃過早餐再回去。」
「謝謝。」童致開心地接過它們走進浴室。
他那純真的笑容,微泛紅潮的俊顏竟是如此的美麗迷人,看得秦湘萍差點撞上浴室門框,只得力斂心神去換衣服準備早點。
數分鐘後,童致一身清新地來到餐桌邊。秦湘萍把抹了女乃油的烤土司放在他面前的小碟子里,倒杯牛女乃給他,自己則泡上一杯香濃的咖啡。
童致看看牛女乃又看看那杯香氣四溢的咖啡。
秦湘萍不等他問口,先聲奪人︰「咖啡剛好泡完了,你只能喝牛女乃。」童致聞言只得乖乖地喝牛女乃,秦湘萍瞥了他一眼,她早上一杯咖啡提神的壞習慣已戒不掉,才不想讓他也在無意中養成壞習慣。
一片風景如畫、碧草如茵的山坡地上,矗立著幾棟建物,線條簡單的房舍少了點現代感,卻多了分實寧靜的氣氛。一座佔地頗大的花園,將山坡地上的建隔成兩部分,一邊是安養院,一邊是育幼院。
這是一家由慈善機構募款所成立的修德安養中心,專門幫助真正需要幫助的人,在此地工作的人員大多是心中充滿愛心的義工。
童芳梅站在窗前,倚窗眺望著花園旁草地上,幾名年輕人正和一群孩童們玩老鷹抓小雞的游戲,還有幾個安養院的老人家在一旁為小朋友加油,好一幅歡樂的景象。
「媽!」童芳梅光听聲音就知道兒子來看她了,回過頭正迎上他開朗的笑容,二十幾個年頭過去了,兒子一直都是那麼天真可愛。
童致把一包東西放在床邊小桌上,過去扶著母親到床邊坐下,拉過一張椅子在對面坐下,拿出袋子里的一個小紙盒,打開後取出一塊綠豆糕給她。
「這是您愛吃的綠豆糕。」童芳梅含笑地接過糕點輕咬一口,甜而不膩的綠豆糕一直是她最喜歡的甜點。
「另外這一盒要給玉枝姨。」童芳梅慈愛地輕撫他的臉頰,含笑說︰「你倒挺會收買人心的。」
「才不是呢!只是感謝她代我盡心照顧你的一點心意。」童致倒了一杯開水喝。
「你最近有什麼好事嗎?好像滿面春風的。」
「戀愛呀!」童致把臉湊到她面前,笑嘻嘻地問︰「您看我是不是比以前更可愛了呢?」童芳梅聞言笑了起來,也許從小生父就不在身邊的緣故,兒子有時候挺愛對她撒嬌的,舉手輕輕在他臉頰上拍了一下,笑罵︰「你好厚的臉皮!說自己可愛,你女朋友一定不喜歡你這個不要臉的小子當男朋友。」雖然兒子長得酷似生父,但個性上卻完全傳承自她。
「她才沒有這麼說。問她我可不可愛,她還微笑呢!」童芳梅搖頭。「她一定從來沒見過這麼厚臉皮的人,被嚇著了吧?」
「她是個很穩重的女孩,才不會被我嚇到呢!」童致順手倒了一杯開水給她,心里卻計畫著什麼時候可以帶秦湘萍來讓母親看看。
童芳梅凝視著童致俊秀的臉龐,兒子活月兌月兌是她今生最摯愛的那個男人的翻版,她並不後悔當年的那段情,和留下兩人愛的結晶,唯一遺憾的是兒子跟著她受苦,自小背負著父不詳的私生子身分,遭受別人異樣的眼光;可喜的是兒子個性堅強、樂觀。
「你目前任職的公司規模大不大?」
「很大。」童致點頭,怎麼從來都不過問他工作的母親,今天突然問這個,到底有何用意?
「有個旭東企業,你听過沒有?」童致點頭,隱然覺得事情好像有點不妙了。
「听過就好。」童芳梅放下糕點和開水,拉開桌子最底層的抽屜,拿出一個已生銹的小鐵盒。「媽現在要告訴你有關你生父的事情。」打開盒蓋,拿出一個已泛黃的信封。「你生父姓何,全名何駿宏。」
「何駿宏」參個字像顆從天而降的大石頭,落在他的頭頂上,敲得他滿腦子金星直冒,令他頃刻間腦中一片空白,好一會兒才能繼續思考,只得隨口問問︰「爸爸還活著嗎?」
「嗯!」童芳梅由信封里抽出一張陳舊發黃的紙張。「這是你的出生證明,雖然你生父並不知道有你的存在,但那時媽媽還是填下他的名字。」童致接過那張出生證明,看到「何駿宏」參個字時,思緒一片紊亂。
童芳梅拿出信封里的一塊白色玉佩,玉佩上有朵渾然天成的蓮花輪廓,把它交給兒子。「這是他給我的定情物,帶著它去找他,他一定會和你相認的。」
童致接過玉佩想了想,問︰「我突然跑去和他相認,會不會被他當成騙子?」
「不會的,他一定一眼就能認出你,因為你長得和他年輕時一模一樣。」童芳梅慈愛地看著他。「前些日子我無意中在報上看到他的照片,報紙上說他是旭東企業的董事長呢!」童致好想問母親為什麼要把他生成和生父一模一樣的臉。
童芳梅見他神情有點奇怪,就問︰「你怎麼了?」
「沒有,我太感動了,原來爸爸是這麼偉大的一個人。」童致看到母親疑惑的眼神,立刻轉移話題︰「媽,您和爸是怎麼認識的?」
「他到南部念大學時認識的。」童芳梅想起這段往事,蒼白的臉龐頓時飛上兩朵淡淡的紅雲,好一會兒才驚覺不該在兒子面前如此失態。
「媽,我坐車好累,想要到外面走一走,待會兒再回來陪您。」童芳梅看著他俊挺的背影走出房間,兒子乖巧得令她心疼,猶記得他初上小學時問過一次他爸爸的事,當時因為可憐他沒有父親疼愛而在他面前落淚,哪知從此以後兒子絕口不問、不提「爸爸」兩個字,一直到現在也不曾問過她生父是否因為負心才棄他們母子於不顧,似乎有媽媽就令他心滿意足了。
尋思良久,拉開第二個櫃子拿出紙和筆,閉目想了好久才提筆開始寫下遺言。
十數分鐘後已寫好一封短信,拿起小鐵盒內一張年前和兒子在花園里拍的照片,連信一起裝入信封里,找到一張上面寫著旭東企業地址的小箋,這是她拜托育幼院的一個幼教老師幫忙查到的,最後寫上「何駿宏先生收」。將信封口貼上郵票,緊握著信,閉目向上蒼祈求能將信送達他的手中。
她拿過桌上的另一盒綠豆糕,走出房間找到正在洗衣間疊衣服的玉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