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含青听見黃嬤嬤的話只是點點頭,見安安蹲在她旁邊,小臉一臉認真的看她怎麼縫棉襖,便一邊做一邊教她。
「你看這里,針腳要這樣縫,才能縫得牢靠……」
「等安安長大,姨會教安安怎麼做玩偶嗎?」安安睜著雙黑亮亮的眼楮期盼的望著她。有了大寶、小寶,她還想再要一只三寶。
葉含青模模她的小臉,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好,等你長大,姨教你怎麼做漂亮的玩偶。」
阮知熙走進來時,就看見兩人親昵的靠在一塊,女兒彎起嘴角笑得很可愛,葉含青那雙圓亮的眼也盈滿了笑意,屋里其它的下人也一臉輕松自在的交談著,這愜意歡快的情景是他在康親王府里其它地方不曾瞧見過的。
他將目光移回女兒和葉含青身上,兩人臉上那暖暖的笑容,令他的心在這一刻彷佛也跟著平靜下來,竟有些不忍心出聲破壞這份寧馨。
但很快就有個婆子發現他,匆忙提醒其它人,「王爺來了。」
一屋子的下人急忙站起來向他行禮。
葉含青也牽著安安的手起身,依冬竹先前教她的,朝他福了個身。
安安也跟著行禮,黃嬤嬤從小就教她王府的規矩禮節,因此她雖年幼,卻做得比葉含青還好。
阮知熙擺擺手,示意她們免禮,接著看向葉含青,隨口問道︰「棉襖做了幾件了?」
罷好不久前白櫻才算過數量,葉含青直接回答他,「已經做好十三件,這些棉花差不多能做二十四件棉襖,我們打算做十四件大人穿的,另外十件給孩子穿。」
阮知熙點頭,「做好後,這些棉襖直接交給宋總管,他會派人送去救濟院。」
他看了眼桌上正在縫制的那幾件棉襖,這些布料雖然算不上是上等,但王府里的布料也不會有粗劣的,用這種布料做成的棉襖,比起尋常百姓所穿都還要好上一些,若是送不到那些最需要的人手上,就辜負了葉含青和這些下人的一番心意了,他思量著得囑咐宋總管好好安排,莫要白費了她們的辛苦。
「好。」葉含青應了聲。
阮知熙接著看向女兒,剛想開口,敏銳的听見外頭傳來的動靜,眼里閃過一抹冷意,他前腳才剛來,有人後腳便迫不及待的跟過來了。
冷落周思楓幾日,她這會已沉不住氣了。
「咦,王爺怎麼也在這兒?」周思楓踏進屋里,望見阮知熙,絕艷的臉龐流露出一抹欣喜,裝作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他。
他斂去眼里的思緒,嘴角勾著笑,看向她說道︰「先前听含青提過,她要同你一塊縫制棉襖,送給那些窮困之人,本王這才過來瞧瞧,倒不想過來時,見到一屋子的人,就是沒見到你。」他語氣雖輕描淡寫,但話里卻透著一抹質疑。
听他的話意是特地過來看望她的,周思楓連忙解釋,「妾身今兒個是為了照顧瑞兒,這才來晚了。」說著她走向他,親昵的挽著他的手臂,「王爺才剛回府累了吧,先到妾身那兒去歇會兒。」
他已好幾日沒上她那里,今日她非得讓他過去不可,她想弄個明白,他這些日子究竟是為何冷落她,是她曾做了什麼惹得他不悅,抑或是因為……他新納的側妃葉含青。
先前葉儀蘭仍在世時,他一年里也不見得會去她那里一次,但自納葉含青為側妃後,這幾日他竟就連上她這兒好幾次,怎能不教自己心中起疑。
「本王不累,你既然來了,也別閑著,快去幫忙縫制棉襖,現下天氣漸漸涼了,能早日做完這些棉襖,也好盡快送到那些窮苦無依的老人和孩子手上,你說是吧?」阮知熙不著痕跡的撥開她的手,語氣仍不輕不重,听不出喜怒,只有眼底幾不可察的掠過一絲戾氣。
周思楓有些錯愕,這些年來他對她百般呵寵,把她捧在掌心里疼愛,從來不曾這般不讓她親近。
見她不發一語,拿著一雙幽怨的眼神注視著他,阮知熙心中冷冷一笑,以為擺出這柔弱委屈的姿態還能再博取他的憐惜嗎?他不動聲色的道︰「怎麼了?是不是放心不下瑞兒?」
周思楓順著他的話,輕點螓首,「嗯,妾身擔心瑞兒醒了見不到我又會哭鬧,他這幾日哭得尤其凶,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呢。」她這麼說是意圖引起他對兒子的心疼。
「竟有這等事,莫非是女乃娘和那些丫鬟婆子沒照顧好瑞兒?」阮知熙猛地沉下臉來,回頭吩咐他的貼身隨從,「邵節,傳本王命令,命人將那女乃娘和丫鬟婆子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後攆出王府。」
邵節與阮知熙年紀相仿,約莫二十六、七歲,他身形十分瘦小,動作卻十分俐落,應了聲就要掉頭離開去傳達命令。
見他竟要重罰她身邊的人,周思楓臉色驟變,急忙出聲阻止,「慢著王爺,這事怪不得女乃娘她們。」
「那該怪誰?」他黑幽幽的狹長雙目盯視著她。
周思楓那雙勾魂的美目泛起濕意,柔弱得教人憐惜,粉唇輕啟,「全怪妾身不好,是妾身沒照顧好瑞兒,王爺要罰就罰妾身吧。」
一旁的葉含青睜著雙圓亮大眼看著周思楓,瞅見她那張絕艷的臉龐泫然欲泣,一時心生不忍,為她緩頰,「王爺別怪楓夫人,她這兩日為了照顧兒子都沒過來,已是盡心盡力了,孩子要是真的不舒服就要看大夫,打人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周思楓暗惱她多嘴,她的事何時輪到她來管,且被她這麼一說,倒暴露了她這兩天都沒過來的事實,這無異是當著阮知熙的面打了她的臉。
阮知熙瞥了葉含青一眼,這才緩緩出聲,「既然你照看不好瑞兒,本王打算先將瑞兒送進宮里托母後代為照看,你這幾日就先幫著縫制棉襖吧,欽天監說今年的冬天會比往年還冷,本王盤算著要多做一些棉襖,好幫助救濟院里那些無依的老人和孩子們度過這個寒冬。」
見他不僅要送走兒子,還要她幫忙縫制棉襖,周思楓驚訝的張口想說什麼,但他卻不讓她有開口的機會。
「你繡工一向了得,如今不需要照顧瑞兒,想來能專心的縫制棉襖,為窮困的百姓盡些心力,這是好事,你應當不會推拒吧?」
被堵得無法再說出拒絕的話,周思楓抑下心中的恚怒,回道︰「王爺說的是,這是好事,妾身自當略盡棉薄之力。」
阮知熙深看她一眼,轉身離去。
周思楓氣惱得緊掐著手里的絹帕,心中驚疑不定。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何他會這麼狠心,不僅要將兒子帶進宮中,還讓她做這些粗活?
她恨恨的嗔瞪葉含青一眼。方才若不是葉含青多嘴,也許他便不會如此對她。
葉含青接收到她的瞪視,一臉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她了。她剛才好心幫她說話,她不感激也就算了,怎麼用那種要吃人的眼神瞪她?
瞅見她訝異的模樣,周思楓這才發覺自個兒不慎露出怒容,這時還不宜與葉含青鬧僵,她很快收斂起惱怒的情緒,想說些什麼為自個兒緩頰時,心中突然萌生一念,瑞兒被送進宮中,這麼一來,她便有借口能常進宮,施行她的計劃了。
這麼一想,周思楓恢復一貫的溫雅,淺笑著說道︰「這兩日我為了照顧瑞兒沒過來,妹妹也知道王爺膝下只有瑞兒一個兒子,我難免多花些心思在他身上,這都是我的不對,還望妹妹別同我計較。王爺身邊只有咱們兩姊妹,該齊心服侍王爺才是,日後再有什麼事,妹妹可別再悶在心里,說出來咱們也好商量,總不會委屈了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