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真心請求老天就讓這個巧合到此結束吧,因為她一點也不想遇到那個色太守,怕自己會一個忍不住直接賞他一巴掌。
她會對那首《陌上桑》的古詩記憶猶新,自然也和上輩子的工作有關系。她記得古詩中的秦羅敷面對太守的調戲以機智聰慧應對,應答羅敷自有夫,什麼十五府小史,二十朝大夫,三十侍中郎,四十專城居的,把自個兒的夫君形容得出眾不俗,用以打消無恥太守的邪念。但後世人除了欣賞她的機智勇敢外,對于她口中夫婿的存在性又分為兩派,一派說其虛設,一派說其存在。
說真的,她個人覺得不管詩文中羅敷的夫婿是否真有其人,虛設也好,存在也好,那個羅敷都是個可憐的女人,不若前文中形容的美好。
理由一,因為其夫婿若是虛設的,等無恥的色太守回過神來查明虛實,羅敷的下場肯定不得善終。
理由二,若是其夫婿是真的存在,那麼詩中羅敷年紀二十尚不足,十五頗有余,卻嫁了個四十多歲的老頭子,而且重點是,哪個高官家里沒三妻四妾的,年紀輕輕的羅敷肯定不是妾室就是填房,感覺真的就是一樣被糟蹋啊。
因此,她真的一點也不想和古詩中的羅敷扯上半點關系,即便是巧合也請到此為止,請老天保佑,阿彌陀佛。
第1章(2)
秦羅敷散步般的走出鎮子,然後順著林蔭道走,在爬過一個小坡,越過一片綠油油的莊稼地之後,終于抵達他們秦家的果園,只見搭建在果園邊上、讓守園人過夜兼放雜物的茅草屋前正聚集了一堆人,令她有些錯愕。
見她出現,負責管理果園的許管事迅速走上前來,有些訝異的恭聲道︰「小姐,您怎麼來了?有事吩咐小的,只要讓家里下人來傳達一聲就行了。」
秦羅敷搖頭,「我沒有什麼要吩咐的,只是隨便走走。」一頓,她看向茅草屋前那群人,疑惑的問︰「許叔,怎麼今天這里聚集了這麼多人?」
「都是前來應聘臨時工的人。」許管事答道。
秦羅敷眨了眨眼,恍然大悟道︰「又到了果樹的采收季嗎?」
對于家里果園的植栽,她只懂得桑樹的種植,對于其它果樹完全是一知半解。
因此當初在買荒地決定開闢成果園時,她只負責告訴爹有哪些果樹的果子適合釀灑,建議可以種什麼果樹,至于樹苗從何來,如何種植,以及如何才能讓果樹結實累累的事,她全部都丟給爹娘去煩惱,徹底做個甩手掌櫃,也因此對于果園的許多事務都不甚了解。
「是啊,今年的第一批葡萄已經可以采收了。」許管事笑著點頭道。
「辛苦你了,許叔。」
「不辛苦,這本來就是小的職責。」許管事一臉認真的搖頭。
秦羅敷微微一笑,「許叔,你去忙吧,不用在意我,我去桑樹林那邊采些桑葉和桑果,一會兒就回去。」
許管事點頭,卻不由自主的朝她身後的方向看了看,忍不住開口問︰「小姐,怎麼不見小桑那丫頭呢?」
小桑是他女兒,也是小姐的貼身丫鬟,他們父女倆是在七年前因饑荒而流浪到秀清鎮,在差點病死或餓死街頭之前被秦家收留,之後為報救命之恩而自願賣身秦家為奴。雖身為奴才,但秦家卻待他們父女倆有如一家人,因此七年來他沒有一天不為自個兒當初的明智抉擇而慶幸。
「早上听見她咳了幾聲,似乎染了風寒,我讓她待在府里休息,晚些若不見轉好,就要乖乖地看大夫吃藥。」秦羅敷說。
「那丫頭真是的,自個兒都照顧不好要怎麼照顧好小姐?回頭我定罵罵她。」許管事蹙緊眉頭,嚴厲的說道。
「她還小。」
「都十三歲了,哪里還小?小姐,您別老是慣著她。」許管事認真道。
「欸.」秦羅敷頓時無話可說,對于擁有上輩子現代記憶的她而言,十三歲就是個國中生,根本還是個孩子,她會說小是理所當然的事,只是她老忘了在這個時代,姑娘們!五及笄後就能成親,快的十六歲就能當母親,所以十三歲的姑娘真的不能再說小了。
「小姐,一會兒您要回去的時候告訴小的一聲,小的派個人送您回去。」許管事說。
「許叔,不必麻煩了,我自個回去就行了。」
「不行,小的不放心。」
「許叔有何不放心?大白天的,這條路我又經常走,不會迷路的。」秦羅敷開玩笑道。
「小姐,您該知道小的在擔心什麼。」許管事一臉嚴肅的說,「以您現在的身分,實在不應該身邊不帶個人就隨意在外頭行走,如果不小心在路上遇到無禮的登徒子,又或者是故意挑事的無賴,您讓老爺夫人如何是好?」
他實在不好明說小姐適婚卻遲遲未婚的事,已讓許多妄想靠小姐嫁妝一夜致富的有心人蠹蠢欲動,以致原本寧靜祥和的秀清鎮對小姐來說早已是危機四伏,就怕嚇到小姐。
至于老爺和夫人對這件事其實也早有感覺,只是自小土生土長在這里的他們總有一種土親人親的感覺,逃避般的拒絕以惡意去揣測那些相識一輩子的街坊鄰居,甚至是長輩親友們。
總而言之,今天回府後他一定要好好的交代、叮嚀女兒一番,讓她以後定要寸步不離的跟緊小姐,即便是像今天這樣身子不適也不許離了小姐,讓小姐一個人出門。
「許叔,我可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家閨秀,沒那麼好欺負的。」秦羅敷失笑。
許管事欲言又止的看了她\眼後,緩聲搖頭道︰「小姐,有很多事您不懂。」
若真有人豁出去不要膾面,卑鄙無恥的對小姐用強的話,到時候身子都失了,還能不嫁嗎?
「欸,許叔,你別露出這麼嚴肅凝重的神情,我要走的時候定會過來告訴你,讓你派個人送我回去總行了吧?」秦羅敷投降的妥協道。
「好。」得到她承諾後,許管事終于松了一口氣,放心的轉身去做事,而秦羅敷則提著竹籃朝果園中的桑樹林走去。
此時正值六月初,初夏的陽光燦爛卻不炙熱,從繁茂的枝葉間透射下來,在地上印滿了斑斑白光。
秦羅敷老馬識途的在果園中穿梭著,本欲采桑,卻先讓那一串串渾圓飽滿、在陽光下顯得垂涎欲滴越發誘人的葡萄給吸引了過去,忍不住先動手采了一串下來,一飽口月復之欲後,這才轉身去采桑,一邊采還一邊自娛的念著那首古詩《陌上桑》
「日出東南隅,照我秦氏樓。秦氏有好女,自名為羅敷。
羅敷善蠶桑,采桑城南隅。青絲為籠系,桂枝為籠鉤。
頭上倭墮髻,耳中明月珠。細綺為下裙,紫綺為上襦。
行者見羅敷,下擔捋髭須。少年見羅敷,月兌帽著峭頭。
胞者忘芄犁,鋤者忘其鋤。來歸相怨怒,但坐觀羅敷。
使君從南來,五馬立踟躕。使君遣吏往,問是誰家姝?
秦氏有好女,自名為羅敷。羅敷年幾何?二十尚不足,
十五頗有余。使君謝羅敷,寧可共載不?
羅敷前致詞,使君一何愚,使君自有婦,羅敷自有夫。
東方千余騎,夫婿居上頭。何用識夫婿?白馬從驪駒;
青絲系馬尾,黃金絡馬頭;腰中鹿盧劍,可值千萬余。
十五府小史,二十朝大夫,三十侍中郎,四十專城居。
為人潔白皙,鬣霞頗有須。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趨。
坐中數千人,皆言夫婿殊。」
懊死!懊死!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