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嬈樓主 第9頁

「把你‘心頭肉’帶上,隨我來。」

穿著紫紗的她飄飄飛下天台,似乎篤定他必隨她去,而他也當真按著她的指示,抱起蘭琦兒追著她躍落。

想來,是她眉眼那股子挑釁的神氣激著他了,仿彿在說——來不來隨你,就瞧閣下有無膽識!

「飛霞樓」臨江而建,甫躍下天台,她已候在岸頭的舟只上。

就這麼一舟三人,漫漫水路,由著她掌控去向。

她不急著說明,他亦沉住性子抿唇不問,僅盤腿靜坐,把妹妹擁護在懷中。

濃春的河湖一澄如鏡,暗香飄漾,他們往虛迷的水域行去。

某處的落英正繽紛,沒誰知曉那些花瓣和粉蕊究竟從何處來,它們輕逐著流水,應是極多情地逐了長長切切的一段,才有緣分浮蕩在已深入湖心的舟只旁。

舟行甚快。

水路的計算讓長年生長在域外西漠的他有些抓不到要領,只曉得走了約莫一個時辰,他以為要停船泊岸了,長舟忽而切進一片水林里。

扎根在水底的樹高聳參天,他們在窄小的水面走得曲曲折折,繞得人眼花撩亂,好半晌過去,水林盡頭竟豁然開朗,撐舟的女子在此際對他側眸清笑,半玩笑地脆聲言語——

「雷薩朗大爺,你是我頭一個領回家的漢子。」

家。

他對她嬌口中的這個字玩味起來,想從那雙狡黠到近似有情的美瞳分辨出什麼,她已再次調開眸光。

這「浪萍水榭」依水回環,一處處的建築傍水錯落,依地勢起伏。

初初環看,可瞥見垂柳後的五、六所雅軒與畫閣,水道環抱之下,幾是每處軒閣皆有小橋和曲廊延伸至水面的涼台。當然,為了方便在水榭里穿梭,幾架小舟絕不能少。

在這里,樹木極多,又正值春香時分,柳、楓、栗木皆不缺,桃、李、杏花兒齊爭春,連紅梅也不甘凋謝,再加上紅燦燦的杜鵑和一些他已叫不出名目的花花草草,讓水榭到處彌漫著他該深惡痛絕的郁馨。

他一向不愛過軟的香氣,不是嗎?

但為何坐在雅軒外的長廊石階,他呼息這一切,燃燒在方寸間的怒火像是漸能控制,由怒極漸漸轉為氣郁,起伏過劇的胸膛也莫名緩下,仿彿這里的空氣摻進寧神迷香,嗅多了神魂也跟著寧定。

為何啊?

難道僅因這座水榭看不到周府園子里一堆附庸風雅、流于窠臼的俗麗,讓他終于能好好喘口氣?抑或他其實對煙雨柔媚的所在已無感無覺?又或者……有沒有可能是為了她半玩笑、半似認真的「回家」?

最後一個想法奇異地讓他內心的火氣又消弭許多。

微斂的濃睫動了動,嗓音忽地從似掀未掀的唇縫中低沉拉出——

「在西漠,在我生長的部族里……」

「嗯?」男人終于願開尊口了,花奪美心一促,沒意識到自己像在緊張。

「女人若領著男人回自個兒的帳子里……」

「嗯?」唉,話不一口氣說完,很吊人胃口啊!

她耐不下性子,翻身便坐上他大腿,若非腳踝間的銀鏈子礙事,她還想玉腿大張,采跨騎坐姿呢!

雷薩朗扶住她的後腰,該是被她囂張行徑驚震過好幾回,如今竟漸能適應。

「說啊,那表示什麼?」她挑眉問,手玩著粗獷峻頰邊的微鬈褐發。

「表示女人認定這個男人,一輩子只認定這一個。」深瞳黑幽幽。

不馴的柳眉挑得更高。「那要是男人領著女人回自個兒的帳子里呢?男人也一輩子只認定這位伴侶?」

「西漢部族的男人可以擁有無數個女人。」

柳眉都快倒豎了。「瞧,就是有這麼不公道的事!男人能有無數女人,女人也該擁有同等權利,這才公允。」

似乎是因為她的反應正符合自己所預期,雷薩朗嘴角略提,模糊像是在笑,憤惱的神思再次淡隱許多。

他徐慢地吐出一句話。「你領我回你的帳子,打算一輩子認定我嗎?」

「我哪來的帳——」陡頓,她美臉微怔,玄玉眸子溜轉半圈,這才會意過來。

她繼而笑道︰「可惜啦,‘浪萍水榭’不在你西漢,這‘帳子’歸我管,大爺入我境,就得隨我俗。這兒的姑娘家只要歡喜,愛跟誰混就跟誰混,即便把男人當作玩物,捏在指間把玩,也算女人真本事。」

玉指又滑去勾他的顎,音調一轉幽緩,如若嘆息。「呵呵……我說這位大爺啊,‘認定’這種事好累的,你難道不知嗎?」像上了鎖,動彈不得。

為何領這個男人來此?

花奪美一時間也尋不到滿意的答案來應付己心。

她第一個男人。

第一具讓她垂涎三尺、心癢難耐到非佔為己用不可的身軀。

第一個讓她想花心思去看穿、探究、大玩攻防的人。

或者再過一陣子吧,如今正在興頭上,對他,她還放不開手。

「‘認定’確實是件累人的事。」雷薩朗出乎她意料外地低聲附和。

見她微訝眨睫,他勾唇,給了一抹貨真價實的笑。「但男女間的事,我比較崇尚一對一的關系,樓主要與我做香料與香藥買賣,盡避生意歸生意,肉欲歸肉欲,你對我有興致,我承認對你也有欲念,而且沒打算克制,但我極度希望至少咱倆生意往來的這段時候,你這副身子只‘認定’我。」

「認定你……」向來嬌聲嬌吐的唇兒吶吶掀嚅。

「是。」他頷首。「我獨佔欲強,不喜歡和其他男人共用一個女人。往後若你我再無交易,要多少男人隨你自由,我自然管不著。」

「可是我——」

「這是條件。你允諾了,便也得到我的允諾,我會把‘龍迷香’的配方與引子給你。」徐沉的聲線,好強勢的話語,他拒絕再被牽制,事態已然至此,那就取他該得的、欲得的。

香美身子主動投懷送抱,他心意既定,巨掌便順遂渴望,撫過女子窈窕美軀和那雙勻稱漂亮的小腿,來回眷戀。

他在奪回主導權。

那對幽深似井卻又顫動火光的眼瞳好專注。

花奪美心跳加促,一波快過一波,被他凝望得移不開眸子。

這算什麼?她玩他,他也玩她嗎?

還是,他們都不是玩,是認認真真的一場允諾和交易?

「我……」喉中好干,她潤潤津唾,深吸了口氣。「為什麼感覺起來……好像我吃虧較多些?」

「是嗎?」粗指勾住銀鏈子拉向自己,女子細踝哪兒也去不了,只能溫馴地朝他靠攏,玉雪秀足落進他大掌中,他感到操控的暢意,嘴角不禁捺得更深。

花奪美頭一甩,在他懷里坐正,脆聲道︰「當然是啊!咱們做買賣,主要是銀貨兩訖,但我可是拿自個兒同大爺你逍遙,伺候得你通體舒暢,還主動照顧你的‘心頭肉’,把蘭琦兒帶在身旁照料呢!你也親眼瞧見啦,她在我這兒比在你身邊美多了,‘飛霞樓’的秘術里有一技‘焚香炙治’,用它來驅逐她體內癲毒最有療效,可比你的‘寧神香’爭氣百倍啊!你敢昧著良心否認嗎?」戳戳戳,戳他胸房硬肌,但怕把圓潤潤的美甲戳出裂痕來,只戳了第一下,其他幾下全點到即止。

雷薩朗控制面部肌肉,搖搖頭。「不敢。」

「這不就是了!」她「孺子可教也」地模模戳過的地方。「現下你還要求要‘認定’!我是打算長長久久同大爺你做買賣啊,長久的買賣就得長久的‘認定’,簡直斷我‘春江路’,很傷的!」

春江路?他淡淡眯眼。「樓主可以拒絕,不強求。」

「你——」都花下大把心思和他周旋了,哪可能半途而廢?真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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