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所以她得先搞清楚他們秦家的貴人到底是什麼人才行。
為此,她沒讓父親有太多哀怨的時間,開始纏著他問有關貴人的事,包括當年貴人是如何與秦家結緣,後來又與秦家有何接觸往來,如何留下那塊玉佩,以及之後又是如何斷了音訊等等,其中最重要的便是那位貴人的品性如何、喜好什麼、家里有些什麼人之類的,反正大事、小事,重要的事、不重要的事,她全都問上兩三遍確認,問到她爹後來都躲到馬車外去了,再也不敢繼續與她待在一起,就怕她再問個不停。
馬車在官道上趕路前進,秦羅敷坐在馬車內胡思亂想。
詢問過爹有關貴人的事之後,她這才知道秦家的貴人身分顯赫,竟然是一位王爺,真是把她的小心肝嚇到皮皮挫。
據她所知,大慶國現今只有三位王爺,一位是皇上的叔父,另兩位則是皇上的胞弟,而她老爹當年到底是走了什麼狗屎運,竟然有幸救了天子的家人啊?
不過也因此解釋了那位王爺當年為何會遇難。
爆斗啊,而且還真應驗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句話,因為听說先皇有八個兒子,而今存活的包栝坐在龍椅上那一位,也只剩下三位而已。所以秦家的貴人至今還能活著,而且居住于京城之中,真的是需要有莫大福氣啊,畢竟最是無情帝王家。
為此,她真感謝自己有一對純樸善良的爹娘,沒有因為認識這樣顯赫的達官貴人而人心生變,要不然的話,她早就成了秦家趨炎附勢的棋子,成了皇親貴族的玩物,注定悲慘一生。
她正在慶幸當中,馬車外頭突然傳來秦文忠的叫喚聲——
「停車,快點停下來!」
接著便听見車夫「吁」了一下,馬車一陣晃動的停了下來。
坐在馬車內的主僕倆急忙伸手穩住身子,迅速而疑惑的對看了一眼,不知外頭發生什麼事。
「爹?」秦羅敷出聲問道,「發生了什麼事嗎?」
馬車車簾倏然被掀開,秦文忠眉頭緊蹙的低聲對她說︰「路邊草叢里好像有人,爹過去看看,你待在馬車里別下來。」說完,被掀起的車簾落回原處,同時遮蔽了馬車外的所有景物。
秦羅敷輕皺了下眉頭,只猶豫一下便移身往外。
「小姐!」小桑不由得出聲叫道,只因為剛剛老爺才交代要小姐待在車里別下車。
「我沒有要下馬車,只是到前面看一下而已。」秦羅敷說道,人已經移到車簾前,伸手將車簾給掀了起來,伸頭探f出去。
她看見爹往馬車後方走去,愈走愈靠近路邊的草叢,終于在一處停下,伸手去撥開那高過膝蓋的雜草,然後舉步踏進草叢中,蹲去。
「喂,小伙子,你是怎麼了,怎麼會在這?這、這是血嗎?怎麼流了這麼多血!」蹲的秦文忠突然站了起來,轉頭朝馬車這邊呼喊道︰「老李,老李,快點過來幫忙救人。」
老李便是車夫,三十歲上下的年紀,長相老實,從過軍,傷了左腿,因而走路會一跛一跛的。他因跛腳而難尋工作,前幾年連續兩年來到秦家果圔做幫工,許管事暗中觀察他許久,發現他人品憨實,身手也不錯,雖跛了腳有些影響,但依舊不比那些鏢行走鏢的鏢師差,因而便將他推薦給秦文忠,後來老李便與秦家簽了賣身活契,正式成了秦文忠每回出門在外時的專屬車夫與護衛。
老李聞言後立即跳下馬車,微跛著腳,快速地向秦文忠跑了過去。
秦羅敷則是跟著動手提起了裙擺,手腳利落的也從馬車上跳了下去。
「小姐!」小桑在她身後驚聲叫道。
「你別下車。」秦羅敷頭也不回的交代一聲,拔腿就往父親的方向跑了過去。
她一定得過去看看是什麼情況才行,因為以爹純樸老實的性子肯定會救人,但那人是好人還是壞人、該救還是不該救都是個問題,她善良的爹可別救人救到惹禍上身啊。
「爹。」她跑上前後出聲喚道,只因為秦文忠壯碩身子擋住了她的視線,讓她無法看清躺在草叢里的人的狀況。
听見她的聲音,秦文忠立即回過頭來,蹙眉朝她責怪的輕斥道︰「敷兒,爹不是要你待在馬車里別下來嗎?」
「女兒剛听您說到流血,是那人受了傷嗎?這里是官道,雖然路的兩邊有林子,但不該有會傷人的猛獸出現在這兒才對。爹,您看那人身上受的是什麼傷,如果是刀傷或劍傷,這人若不是有仇家,就是盜賊土匪、通緝犯之類的壞人,咱們不能亂救,會惹禍上身的。」秦羅敷迅速說道。
被女兒這麼一說,秦文忠頓時有些後怕,整個人也變得猶豫不決了起來。
「可是敷兒,咱們也不能見死不救啊。」他猶猶豫豫的說道。
「老爺,這人身上的血不是他的。」車夫老李突然開口道。
「啊?不是他的?」秦文忠愕然轉頭看向老李,再低頭看向橫臥在雜草之間,半身衣衫染血、不醒人事的年輕人。
「奴才剛剛察看過了,這人除了手臂上挨了一刀外,身上並無其它傷口。他應該不是什麼壞人,至少不會是盜賊土匪,因為他的手上沒有慣拿刀劍的繭子,身上穿的還是綢緞料子的衣裳,應該是哪戶富貴人家的公子。」老李分析道。
「太好了,只要不是壞人就行了。」秦文忠頓時松了一口氣,然後招呼老李道︰「快點,來幫我一起將他抬到馬車上去。」
「等一下,爹。」秦羅敷不得不出聲叫道。
「怎麼了?」秦文忠轉頭看女兒。
「這個人既然傷得不重,不會有生命危險,咱們替他包扎傷口,留些銀兩和吃的給他就行了,不能帶他一起走。」
「這是為什麼?」秦文忠不懂。既然不是壞人可以救,又為何只救一半?況且天色也不早了,這年輕人還昏迷不醒,就算他晚點自個兒醒過來了,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他又受著傷的情況下,要他一個人走去哪兒啊?
「爹不覺得奇怪嗎?他是怎麼一個人昏迷在這里的,身上又為何沾著別人的血,而且還是這麼一大片?」秦羅敷不答反問道。
「敷兒,別跟爹兜圈子了,你想跟爹說什麼就直接說。」
「好。」秦羅敷點頭,撥開草叢走上前,看了會兒躺在地上的人之後,才開口道︰「爹,女兒不讓您帶他走是因為女兒覺得這人應該有同伴,他會出現在這兒,應該是他的同伴送過來的,而他衣裳上所染到的血應該就是那人的血。您看他衣裳這里,還有這里和這里都沾著血,該是送他到此的那人在攙扶他、護衛他時所沾到的。」
「可若真是如此,怎麼不見他的同伴?」秦文忠左右張望了一下,確定四周並沒有其它人。
「有兩個可能,」秦羅敷伸出兩根手指頭,「一是回頭救人或引開敵人;二是去求救。在女兒看來,前者的可能性大于後者。不過不管是哪種可能,那個人都會再回到這里,所以咱們不能帶這人走,因為他的同伴會回來找他,除非他那同伴身不由己,不是死了就是落入敵人手中回不來了。」
「那……咱們難道要在這里等那個人回來再走嗎?」
秦羅敷忍著翻白眼的沖動,無奈道︰「爹,有句話叫盡人事听天命,咱們與這人非親非故的,願意冒險停下車來察看,還為他的後路做了打算,已經是仁至義盡了。況且您現在若帶他走,是要一路帶著他上京城呢?還是要把他留在咱們今晚投宿的城鎮?倘若他的敵人或仇人隨後追來,又或早已在那城鎮里守株待兔,等他自投羅網,你要無依無靠身上又受著傷的他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