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路上千萬里 第9頁

「阿靖她爸,快來快來!阿靖帶男人回來了,快來看!」

「媽~~」余文靖哀喊,抹掉眼淚,忍著腳痛趕緊從男人身上爬坐起來。

火野剛也跟著起身,但他的注意力仍放在她受傷的腳趾上。

沒多思索,他在床邊單膝跪下,捧起她的果足小心翼翼地檢查著。

見她腳趾甲邊邊有些瘀青,微滲出血絲,他眉峰微擰,隨手從床頭櫃上的面紙盒中抽出面紙,輕柔地壓住。

「你你你……」余文靖被他溫柔的舉動弄得滿臉通紅,試著抽回,他的大掌卻抓著她細膩的腳踝不放。

噢!他到底曉不曉得現下是什麼狀況啊?還管她腳趾那一點點的傷?

結果,余家爸爸听見老婆召喚,跑來看「熱鬧」,映入眼簾的就是這樣一幕。

「厚~~阿靖她爸,是不是好像在演電影?秦漢跟林青霞、林鳳嬌和秦祥林,有夠爛(浪)漫說~~」余陳月滿雙手做祈禱狀,與女兒相似的亮晶晶美眼仿佛蓄滿感動的霧氣。

和老婆比起來,余台生的反應沉穩很多,樸實的黝黑大臉內斂地笑了笑,緩聲問︰「阿靖,這位是……」

聞言,火野剛立即站直身軀,對著擠在門邊看戲的二老禮貌頷首,他才要掀唇自我介紹,坐在床邊的余文靖突然緊張地扯住他的手臂,搶他話——

「阿爸,他是我公司同事啦!他是日本人,他听不懂國語也听不懂台灣話,他、他他是休假跑來台北玩,路過這里,順便上來跟我哈啦兩句的,他馬上就要走了,真的!」

彼不得腳趾頭還痛麻痛麻的,她跳起來,再次推著火野剛,不過這一次用不著藏他,而是直接要把他踢出大門。

余家夫婦怔了怔,仰著頭、瞅著被動走到面前的高大男人,下意識要讓開門讓他出去,後者突然定住步伐,線條過硬的臉龐又因頰邊兩個堪比馬里亞納海溝的笑渦而一掃陰郁,顯得俊朗親切,事實上……是太親切了,跟平常冷僻、難搞的死樣子相差十萬八千里。

「余爸爸、余媽媽,其實我听得懂中文,說得也不錯,還有,講台語嘛耶通。」

「火野剛!」

余文靖輕抽口氣,恨自己反應太慢,沒來得及搗住他該死的嘴。

火野剛將身後拚命推人的一只小手緊緊抓住,壓在臀側,仍自在地用還算標準的中文往下說︰「另外,我媽媽是桃園人,我是中日混血兒,算是半個台灣人。噢,對了,我姓火野,單名剛,是『剛毅』、『剛強』、『剛柔並濟』的那個剛,好記又好叫。」

是「剛愎自用」的「剛」吧!余文靖恨恨磨牙,手很癢,偷偷在他臀側使勁亂掐,暗暗恫嚇,不過,似乎起不了一咪咪作用。

男人繼續放話。「我不是路過這里,是專程來找文靖的,我想說她剛好休假回來,可以找她一塊兒玩,因為我對台灣的觀光景點不是很熟,可是文靖好像很忙,沒時間理我……」

「我的確很忙,你可以走人了。」余文靖紅著俏臉。厚~~這男人肉太硬,捏起來真不痛快。

怔望著兩人的余陳月滿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重重拍了下大腿,指著火野剛道︰「哎啊,我認出你聲音了啦!這位阿剛先生,你昨晚有打電話來,說要找我們家阿靖嘛!我還和你聊了很久,把這里的地址報給你知,你是阿靖公司里的那個阿本仔老板,呵呵呵~~原來你生得介飄撇(挺英俊)。」

火野剛笑著揮揮手。「沒有啦,是您嘸甘嫌(不嫌棄),我也沒想到余媽媽會這麼少年(年輕),和文靖站在一起,根本就是一對閃亮姊妹花嘛!」國台語交雜得很自然。

惡寒從四面八方涌來,余文靖全身起雞皮疙瘩。

她是他的「心月復」,她太清楚他的詭計了。這男人人前人後兩款樣,但為消除對方戒心、為達成某種目的,卻很能夠委屈自己、無所不用其極地去扮演別人希望看見的模樣。

太卑鄙了!特別是當她想到他和母親用電話聊過天,另一波寒氣更把她冷得連心都發顫了。

可惡~~拿她消遣!她很好玩啊?!

這一方,余陳月滿已被捧得眉開眼笑,熱情道︰「阿本仔老板講話金甜(真甜),我會不好意思ㄋㄟ。阿靖啊,人家千里遠跑來找妳玩,妳怎麼可以沒時間理人家?啊,對了!阿本仔老板,你留下來一塊呷晚頓(吃晚餐),我們家阿靖手藝還不錯說。」

「別喊我老板啦,叫我阿剛就可以了,我——」

「媽,他已經吃飽了!」余文靖趕緊截斷他的話,被男人抓住的小手掙月兌不開,感覺他的掌溫好高,她被握得渾身不對勁。

一旁的余家爸爸略挑半邊眉,問︰「怎麼這麼早就呷霸(吃飽)?」

火野剛看看兩位長輩,嘆氣,非常具有誠實美德地回答︰「余爸爸、余媽媽,剛才我肚子很餓,文靖煮了海鮮面,我才吃了一碗,她就要我走,我肚子其實還沒飽,也很想留下來呷晚頓,但我不知道她為什麼非得趕我走不可?」

余文靖不能相信自己听到了什麼。

他……他、他他他……思緒凍結,腦袋瓜一片空白,竟擠不出用來罵他的佳句,因為沒有一個字詞能完整地形容他的惡劣與卑鄙!

她耳鳴著,母親高分貝的聲嗓仍穿破那層嗡嗡亂響的雜音,開始碎碎念︰「阿靖!怎麼可以這樣子?讓客人餓肚子是多麼不道德的事,這種夭壽短命的事都干得出來,會打壞我們『山櫻』的金字招牌妳知不知道?恁阿爸和我平常是怎麼教妳的?遠來是客,『山櫻』以客為尊,妳妳妳……妳沒把人家喂飽,還要趕人家出去,厚~~這事要是傳了出去,我余陳月滿這張臉要拿去哪里擺?」

「媽~~」想不哀號都很難。「拜托幫幫忙,這里不是我們家的溫泉旅館好不好!」

天理何在?她才是受迫害的那一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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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文靖再一次徹底醒悟了。

這果然是個毫無天理的混亂世界。

天清日暖,海闊雲高,七人座的休旅車里載著五個人和兩大盒傳統囍餅,另外尚有這次下山采買的一些民生用品和干貨。車子平穩地行駛在北部濱海公路上,打算從淡水繞到三芝、石門,然後回金山。

昂責駕駛的是今早才結束飛行回到台北基地的余家老二余文麗,時差和歐洲太長班的工作似乎沒對她造成任何影響,那張美艷臉蛋甚至精神抖擻到有些過于亢奮,原因就出在休旅車里除載著余家人外,還多了一位身分和意圖頗耐人尋味的貴客。

「火野先生,車窗外就是著名的北海岸,大家都喜歡來這邊看海、吹海風,晚上也常有輛車族『尬掐』。等一下我們會經過很有名的『十八王公廟』喔,你要是有疑問,可以隨時叫你身邊那位小姐幫你講解。」亮眼像在咪咪笑,對映在後視鏡里的貴客眨了眨。

坐在火野剛身邊的余文靖已經沒有任何力氣進行抗爭了。

況且事實證明,做再多的抗爭也一樣沒用。

她不要他昨晚留下吃晚飯,可在爸媽幾近以死相逼的眼神下,她不得不妥協。

好不容易熬過晚餐,她急著想趕他出去,爸媽一听到他還沒找到旅館投宿,二話不說就強留他過夜。更可惡的是,他還一副真的很不願意打擾他們的模樣,拚命推辭,根本已抓準她家阿娘熱心過度、見不得別人落難的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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