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簫郎 第24頁

「咦?見鬼啦?!」小旋風緊拉韁繩,瞠起圓瞳。

苞著,幽深林中現出一個又一個影兒,那些影兒晃動著,越靠越攏,團團堵住去路,一渾厚笑聲突然從中震將開來。

「小表,這公子姑娘早早就被人給訂下了,想搶她的人可不少,你還是乖乖到後頭排隊去吧!」

殷落霞認得這聲音,鳳眸瞧去,見那發話的中年漢子正是三年前奉了一個小泵娘之命,率領「洞庭湖三幫四會」的眾人欲要劫她的趙東。

她心中愕然,卻不動聲色,暗自猜測對方的意圖。

瞧這陣仗,善者不來、來者不善,這些人又專程在這兒打埋伏嗎?該不會……又是為了同一樁事吧?

她清冷著臉容,抿唇不語,眸光下意識掃向江面上已圍將過來的篷船,卻在距離最近的一艘篷船上頭,瞧見那男子欣長挺俊的熟悉身影。

她一怔,心口陡震,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猶如被瞬間點住周身穴位,她動彈不得,只模糊思及,他的眼果然如小旋風所哭訴的,冷得教人直發寒,仿佛要往她身上瞪穿兩個洞……

第十章寄我柔情于清音

在掙扎無效、抗拒徒然的情狀之下,殷落霞難逃「被劫」的命運。

她被強行押上篷船,裴興武怕她會企圖跳水逃月兌似的,單掌硬是緊扣她臂膀不放。

他一路沉默不語,向來溫和的表相已然龜裂,一副專程來「討債」的模樣。

在江上行過兩刻鐘左右,幾艘篷船轉進一道江面較窄的支流,跟著切進一道狹長的岸壁,泊在一處極為隱密的水上竹塢。

竹塢建造得十分精巧,在江面之上星羅棋布地排列,中間皆有竹橋相連,放眼望去,極是壯觀。殷落霞首次瞧見這奇異景致,尚瞠眸發怔之際,人又被強行給拖下船去。

她一時間跟不上裴興武隱有火氣的步伐,雙腿一絆,差些跌倒,都還來不及站穩,腰身已被他強而有力的鐵臂撈起。

「放開,我自己會走!」好多只眼楮盯著他倆直瞧,殷落霞清顏赭紅,不禁也跟著動氣了。

裴興武對她的要求根本充耳不聞,把她當成三歲孩童般,以單臂挾持在腋下,踏上一座拱形橋,將她帶進築在江上的一問竹屋中。

「裴興武,我叫你放開我!听見沒有?放開我——」她惱得胸脯急遽起伏,真想張嘴狠咬他一口。

這一方,裴興武仍舊不發一語,腳後跟往後一蹬,將門踢上,然後筆直走到擱在里邊的一張小楊,把她丟了下來。

「唔……」悶哼了聲,殷落霞連忙翻身坐起。

此時分,外頭天色已然昏沉,她在幽暗中辨識他的灰黑身影,見他往角落的木桌走去,背對住她不知做些什麼,她正欲出聲,下一刻屋中陡亮,他慢條斯理地掉轉過來,手中持著一座燃起三根蠟炬的燭台。

「你、你你……」不能怪她結巴,那三根竄得老高的火焰驀地照明了男人此時的面容,她從未見過他顯露出這般神態,銳目深邃如淵,幾近可怖,更教她心驚膽戰的是,他一句話也不說,只壓沉著兩道利眉,直勾勾地凝住她。

那模樣……好像、好像她有多對他不住,即便九死都不足謝罪似的。

她不想承認膽怯,卻不爭氣地咽了咽唾沫,一向倔強的鳳眸竟率先撇開,故作冷淡地瞧向窗外,去數著那些錯落而置的江上竹屋,以及許多架在竹橋兩端、用以照明的火把。

鱉譎的氛圍下減反增,即便不看他,殷落霞渾身上下的毛孔仍強烈地感受著他的注視,不得不去在意。

終于,他有了動靜。

將燭台擱置在靠近小榻的另一張圓桌上,他走到窗前,竟「砰」地一響關起窗子,接著旋過身軀,這一回,他不容閃躲地朝她一步步踱來,好近、好近地立在她面前。

「你到底想做——呃?!」下顎被攫住,他半強迫地抬起她的臉容,殷落霞胸口繃緊,有種荒謬的錯覺,覺得眼前這男人似乎……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一個。

「妳穿著我的黑披風。」裴興武終是開了尊口,語氣略啞。「那一晚在江邊白蘆坡,我就抱著妳躺在這件披風上。」

殷落霞一怔,待意識到他說了什麼,膚上迅速漫開驚人的熱潮。

她不自覺地舌忝舌忝唇瓣,艱澀地道︰「……我、我清理過了,用水好好洗過了,那些沾在上頭的草屑、蘆花和其他……其他的東西,都洗得干干淨淨了,為什麼不能穿?」老天……她到底在說什麼啊?!她氣惱地咬住唇,頭一遭想挖個大洞把自個兒埋了。

攫住她下巴的男性長指改而輕撫她的燙頰,他描繪著她菱唇的輪廓,殷落霞氣息一促,瞧見他眼底深意潛藏的輝芒。

「我告訴你……我、我僅是覺得這件披風夠大、夠暖,想穿就穿,如此而已,你最好相信,它就是一件黑披風,不具備其他意——」嘴被他的溫唇含住,所有的話吞吐不出,她心湖瀲澄四起。

這個吻並未持續下去,裴興武緩緩退開,隔著寸許之距望入她眼底。

想念他的氣息啊……那拂上膚頰的熱氣教她輕輕顫栗,藏在袖中的手悄握成拳,她好努力地抵抗,不能又這麼陷下去,不能的……

「你什麼意思?你、你以為自個兒是誰?干什麼把我擄來這個……這個亂七八糟的地方?誰準許你對我做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我——唔唔唔!」她倔強的兩片芳唇再一次淪陷,被堵得結實極了。

他未深吻,僅是密密含住她的嘴,兩人四目皆未合上,她圓瞠,他細瞇,鼻貼著鼻,仿佛在比誰的耐力更勝一籌。

殷落霞驀地意識過來,舉臂用力推他。

這回,裴興武倒順了她的意,讓她給推開一小段距離,可他的目光仍直勾勾地鎖定著,不曾轉移。

明亮的燭火中,她清容染嫣、氣息不穩的模樣,讓裴興武原本高漲的火氣稍見緩和。

靜凝了片刻,他神情高深難測,竟正經八百地答道︰「我的意思,相信妳心里定是清楚。我是誰,妳更是心知肚明。至于為何帶妳來這兒?原因已十足明顯。那個據說專門幫人遞物、送口信的小子,所說的話十句有九句是假,想在『南岳天龍堂』里蒙人,火候還差一大截,妳說,不盯住他豈不可惜?」

提及送口信的小旋風,裴興武稍見緩狀的怒火不得不又燒騰起來。那臭小子竟敢抱她、佔她便宜?!適才不該輕易放那小子離開,誰要想打她主意,就得問過他!

殷落霞鳳眸一瞪。「所以你才和『三幫四會』那些人混作一氣,把我抓來人家的大巢穴嗎?」

裴興武冷冷牽唇。

為求以最快速度擺平這個「可惡」又「囂張」的姑娘,這會子,他可不僅和「三幫四會」混作一氣,在陸路的追蹤上,他甚至還動用了「天龍堂」在江湖上的其他關系,從衡陽一路尋來,讓慷慨助拳的各路人馬緊盯住小旋風。

小旋風縱然機靈,到底較不過裴興武的老江湖和「人海戰術」,幾百雙眼楮日以繼夜密密監視著,怎麼也得掀掉那小子的底牌。

「我們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談事。這片竹塢很好,隱密且安全,也不怕有人心虛、膽小又怕事,談到半途就偷溜走人。」

「你——」殷落霞還听不出他如此「明顯」的「隱喻」嗎?欲出聲反駁,偏偏他話里又沒指名道姓,存心誘她自亂陣腳、自投羅網一般。掙扎了一陣,她卻僵硬地嚅出一句。「你和我……我們沒什麼好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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