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妳不能乖些嗎?我對妳可沒惡意。」他又嘆。想她黃花大閨女一個,竟也懂得「提膝上頂」這狠招,也不知哪里學來的。
這……這叫作沒惡意嗎?
簡直是睜眼說瞎話!
鳳寧芙心髒玨跳,鼻息短促,不願聞他身上的氣味,可那屬于男性的、陽剛的粗獷氣息,仍避無可避地滲滿周遭空氣,夾帶著青草的野味一塊兒鑽進她的鼻腔、胸腔,引起詭異的騷動。
然後是那有力的壓制,他堅硬的胸膛大剌剌地抵在她柔軟的乳上,腰月復相貼,雙腿交纏,男與女的差別顯而易見,害她連大氣也不敢喘。
她听見自己紊亂的心音,也幾能捕捉到他心髒強壯的律動,熱氣翻騰而起,飛竄到四肢百骸。
她不住地輕顫,忽地惱起自己不爭氣,咬著唇,干脆偏開臉,閉起眼不去瞧他。
在此時,她鎖骨和頸側的兩處穴道教男子瞬間注入勁力,感覺喉頭一開,那悶啞的不適已然消失。
她一愕,隨即張開眼,調過臉容,如平地一聲雷般沖口喊出︰
「霍連環,你、你你混蛋、混蛋!大混蛋!」
冷夜里,竹林嗚咽著,她罵聲陡揚,好有震撼力。
霍連環濃眉挑得老高,眼中帶著興味,「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早告訴妳了,要想躲我這個『禍』,那可難了。」
莫怪,他常愛把那句俗語掛在嘴邊,像是宣告,也像在戲耍著人。鳳寧芙緊抿著唇,由阿爹和其它叔伯口中,她听過太多有關他的事跡,他們說--
他胸口黥剌著五色火焰,十八歲已在海上稱王,呼風喚雨所向披靡。
他邪門得很,每戰皆捷,打的永遠是勝仗,各路神祇似乎都對他青睞有佳。
他富可敵國,搶奪來的寶物據說已堆滿他的連環島,至于那傳說中的連環島,卻沒誰能清楚明白的指出它的方位,宛如山外山、天外天,虛無縹緲。
且不管那些傳言是真、是假,現下的勢態,她不敢再胡亂掙扎,兩人的力量天差地遠,再反抗亦是徒勞無功,只會……只會更加難堪。
他目瞳流金隱隱,一陣低笑從男性的胸膛中震出。
「妳罵我混蛋嗎?唔……妳也不是第一個拿這字眼罵我的人,只是以往罵過我的,也不知怎地莫名其妙就遭了禍、喪了小命,有的還尸骨無存,魂魄飄呀蕩的,也不知飛到哪里去啦!」
這話好有威脅的意味,罵過他的只有死路一條嗎?鳳寧芙秀容冷凝,心顫抖著,偏不在他面前示弱。
「你要殺就殺,死便死,我不怕!」腦中閃過許多畫面,阿爹、娘親、松弟,還有鳳家各房那些從小玩到大的同輩手足,她仍有依戀,說不怕是騙人的,這會兒,眼眶已蓄滿淚珠。
「我要死了,就化作厲鬼纏你一生一世,教你……教你不得安寧。」
霍連環有一瞬間恍惚了,只覺得……她逞強的眸子霧蒙蒙又黑漆漆的,像深海的漩渦,一不留神連命也要陪進,明知危險,卻越要去瞧,卻是去瞧,就越難拔開自個兒的視線。
唉唉唉,他是怎麼了?
還行啊,這鳳家的小泵娘怎麼就不能普通一點、懦弱一些,偏是這般的性格?莫名奇妙,好巧不巧的,就正對了他的脾胃。
拋掉內心的嘆息,他眨了眨眼,笑道︰「妳猜出我是誰,知道我的名字,我心里頭可歡暢了,怎舍得殺妳?」月光加添了她女敕膚上的瑩白,他心一動,不禁湊近香了她的荔頰一下。
「你!」鳳寧關忍不住抽氣,她不願哭的,可經他這一唐突,淚珠仍是從眼角滾了下來,「你、你混蛋!」她恨死他,恨死他了!
他薄唇勾揚,「就沒新詞了嗎?」
他一掌叩緊姑娘的雙腕,另一手探近,用粗糙的指月復為她拭淚。
「霍連環!我希望你明兒個就被官府逮著,被人五花大綁送上斷頭台,一刀砍了你這海盜頭子的腦袋。」她氣憤地喊著,膚頰泛騰著前所未有的燙熱,怎麼也避不開他的踫觸。
聞言,他低低笑開,「我要真被砍了頭,就化作厲鬼纏妳生一世,教妳也不得安寧。」
江浙一帶的地方官府早發榜通緝他多時,賞金不算低,還算沒削他臉面,可後來他在海上黑吃黑,搶下一批南洋小柄進貢朝廷的珍寶後,沿海省份便串通一氣,聯合緝捕他,賞金更是往上急增,那數字可謂天文。
猶記得通緝榜上寫著,說他擁械自重、據島稱王,說他縱橫四海、作惡多端,又說他奸婬擄掠、殺人越貨,連三歲孩童也不放過,是惡中之魁。
唔……可他自問沒做過什麼對不起良心的事,干這沒本兒生意,他還挺挑三檢四。
偏愛干黑吃黑的勾當他不否認,待心血來潮,更專找南洋海盜的麻煩,偶爾在海上遇見東瀛倭寇,他本就瞧那些單眼皮的矮騾子不順眼,明來暗去的就想壞人家的買賣,損人利己自然劃算,要真損人不利己,也圖個心中痛快。
久而久之,他五色火的旗號不脛而走,全教盛名所累,說正格的,他可沒傳聞中那麼壤,仍挺有良心的。
唔……又或者,他的良心早八百年前就被狗啃啦,只是自個兒尚未察覺?
听他慢條斯里的言語,鳳寧芙倒抽口涼氣,仍要強地道︰「你是人我都不怕了,你要變成鬼,我、我更不怕!」
「是嗎?那好哇,這句話我記在心底了,哪天妳睡得正香,發現有人搔妳腳底心,醒來又不見影兒,那肯定是我的鬼魂去找妳玩了。」
「你、你向這大惡人死了只會下十八層地獄,還想在陽間逗留嗎?」听他說得輕描淡寫的,還真嚇著她了。
霍連環先是一怔,跟著朗聲大笑,那笑音在這郊野顯得格外響亮。
「就算真成了鬼,為了妳,怎麼也得死賴著不走。」
嗄?鳳寧芙一顆心被很扯了一下。
他話中有話,她著實不懂他的意圖,瞅著他,呆呆發愣。
他忽然翻身而起,張臂挾抱著她,不由分說便往溫泉匯聚的天然池飛躍而去,幾個起落後,已停駐在泉池央心的一方大石上。
霍連環輕手輕腳將懷里的姑娘放下,沒待人家回神,大掌已要撩起她的裙襬。
「你干什麼?」鳳寧芙大驚,及時拍開他的手,腳反射性踹向他的胸口。
霍連環「嘿」了聲,五指如爪,輕易地把住她的腳踝,頓也未頓,他大手順勢一拂,利落地摘下一只紫纓繡鞋,連布襪兒也一塊兒扯掉了。
「混蛋!」罵來罵去,就這麼一句。鳳寧芙氣得眼前發黑,隨即又踹出另一腳,可起不了啥兒作用,沒兩下,另一邊的鞋襪也照樣被月兌了去。
那蓮足小巧細致,軟軟一握,像兩塊溫潤的雪玉,好滑……比杏仁豆腐還滑……霍連環有些驚奇地挑眉,不禁放任粗指來回磨蹭,胸中忽地涌起一抹古怪,竟想張口去咬咬她的玉足。
他的踫觸帶著高溫,好有侵略性,鳳寧芙頓時羞惱得全身發抖,她雙手撐地維持著平衡,細喘著氣。
「霍連環……你、你放開!你到底想怎樣?還不放開!」
「妳別再發脾氣,乖乖的,我可不想用點穴的法子治妳。」他半威脅地道。
「你殺了我算啦!」她不想死呵,可與其教他欺負、侮辱,教他……教他從她身上得知鳳家藏寶的秘密,她寧願此刻就死。
「你快殺了我呀!」她又嘍,淚沾扇睫,卻試著要強壯意志。
霍連環簡直一個頭兩個大,在道上縱橫多年,還沒遇見像她這樣的姑娘,軟硬不吃,全沒將他放在眼里,隨時要舍身成仁、慷慨就義似的,開口閉口就提「死」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