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浪滔滔 第12頁

「別怕。」霍連環幾要將她揉進體內,低頭吻著她的發頂,心中升起淡淡疑惑,不明白她身為海寧鳳家的小姐,何以要親至染坊挑染料?

「我、我才沒害怕,只是……有點冷。」鳳寧關略帶倔意的反駁拉回了他的思緒。

他聞言一笑,未再多說,只附和著︰「這時節也該冷了。」江南初冬,濃霧薄霜,空氣中夾帶著水氣,雖不若北方飄雪,亦頗為濕冷。

鳳寧芙臉如霞紅,開始意識到兩人身軀貼得著實太緊,她心跳得渾沒規矩,忙試著推開他,「你、你可以放開我了。」

「不放。」他好干脆地回絕,輕松地將她攔腰抱起,「我送妳回去。」

「啊?不不,不用,我自己回去……」雖知他好本事,來無影去無蹤,可大白天的教他抱在懷里畢竟不妥,若被誰瞧見,那可真槽。

「妳現下恐怕連站都站不穩吧!」他瞇起俊眸,顏骨上的桃花小痣吸引著她的眸光。

鳳寧芙雙頰更燒、更燙,腦子熱烘烘的。老天!她竟想象著,此時,要是她湊上小嘴去舌忝吻那顆桃花痣,不知他會有怎樣的反應?

完了、完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果真被他帶壞了。

她定定瞅著他,內心對著自個兒苦笑。

卻在此際,他眉峰一蹙,目光陡沉,面容頓時冷凝。

「靠牆躲好。」他沉聲命令。

「啊?」鳳寧芙一頭霧水,輕呼了聲,下一刻發覺自己已背靠石牆而立。

她眼睫抬起正要問話,面前疾走如電的驚險畫面嚇得她發不出聲音。

霍連環擋在她前頭,半空中,兩道銳光一前一後疾速逼近,銀刀如霜,寒氣迫人,最教人不解的是,竟只見刀刀襲擊,而無持刀之人。

真是鬼嗎?一個古怪又荒謬的想法倏地竄進鳳寧芙的小腦袋瓜里,尚不及回神,護住她的男子驀然出招,右臂一個大擒拿,利落地避開長刀刀鋒,由側邊切入抓拿刀柄。

隨即,他左臂大揮,五指卻萬分靈活,猶如捻花,巧妙地蕩開另一柄長刀,迅雷不及掩耳地掃拿刀柄,仗著勁力純厚,他暴喝一聲,無中生有似的,猛然間竟由左右雙方各拖出一名黑衣蒙面客。

東瀛忍者。

和那些不入流的倭寇,以及尋常浪人不同。老太姑曾對她說過,忍者的身與心皆受過極為嚴苛的磨練,不達目的誓不甘休,既是如此,酬金方面自然要高出好幾倍吧?

全是沖著她來,好大手筆呵……鳳寧芙模糊思索,竟有些想笑的沖動。

這些人前僕後繼,你爭我奪,永遠、永遠不會有放棄的一日。

永遠不會……

她貼著牆動也不敢動,背隱隱作痛,每回遭劫,她背部肌膚總要泛起燒灼的刺痛,明知是自個兒多想,卻怎麼也擺月兌不去。

這一邊,霍連環亦暗覺驚愕,未料及會有東瀛忍者加入這場奪圖混戰,不知背後指使者究竟是何方神聖?

連手來攻的兩名忍者皆擅用隱身術,長刀要得十分流利,默契絕佳,常是一攻一守,一進一輔,連連夾殺,霍連環藝成至今,還是頭一遭遇上如此勁敵。

雙方迅速交手,皆未佔上風,驀然間,兩名忍者同時大退,露出面罩外的眼緊盯住霍連環,似乎對他的能耐也頗為訝然。

霍連環氣沉丹田,蓄勁待發,他雙眉壓得極低,目光深沉銳利,耳中捕捉到身後女子細微的抽氣聲,他無法回顧,卻曉得她雖十分害怕,仍倔強、逞強,且拚命地要壓制住那股懼意。

懊死!

他左胸一絞,挾帶著強大憤怒,直想將所有試圖傷害她的家伙碎尸萬斷。

對峙一觸即發,兩名東瀛忍者互視一眼,竟雙雙施展隱身術。

霍連環大致看出他們連手來攻所采用的方法,未等對方現身,已大揮臂膀先發制人,看似是對空胡抓一通,卻教他結實地鎖掃住一名忍者的咽喉,順利破了他的忍術。

此時,受制的忍者痛苦地丟出一句倭話,霍連環大驚,鷹爪勁道驟劇,重創對方,頓也未頓,他回臂扯住鳳寧芙,厲聲大喝︰「過來!」

電光火石間,第二名忍者終于現身,銀刀砍中霍連環緊握住鳳寧芙細腕的右上臂,刀尚未抽回,他另一手不知何時多出一把長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入霍連環左側月復部。

鳳寧芙不能置信地瞪著眼前一幕。

時間彷佛靜止,她臉色慘白,叫聲哽在喉頭,彷佛也忘了該怎麼呼吸。

她的一手還教他緊緊握住,握得這麼用力,過猛的力氣使他臂上的刀口不住地溢出鮮血,他不放開,怕她被人劫走似的,硬是不放。

為什麼?為什麼要為她做到這一步?

為什麼?!

「霍連環--」她心痛大叫。

同一時際,霍連環趁勢按住那名忍者持長匕的手脈,內勁震得對方不得不松手,他連環腿疾使,七、八下重踢皆對準對方胸月復大穴,那名東瀛忍者口吐鮮血,血涓涓滲出面罩,終是倒地不起。

了結了強敵,霍連環吁出口氣,長匕仍插在左月復,他壓住左邊腰側微微吸氣,眉峰陡擰,忽然單膝跪了下來。

「霍連環?!」鳳寧芙忙要扶住他,無奈他塊頭好大,縴細的她根本支撐不住,抱著他的寬肩,她也隨他一塊兒跪倒。

「你、你你在流血……」她吸吸鼻子,「怎麼辦?血一直流個不停,怎麼辦?」瞥了眼那把沒入血肉的長匕,她心像被某種力量緊掐,痛得不能呼吸,兩泉清淚便如他的血一般,不住不住地流下。

霍連環抬起眼睫,見她梨花帶淚的模樣,心頭一窩的暖。

「小傷而已,一點也不礙事。」他忍痛,咧嘴一笑。

那名東瀛忍者確實是好手,長匕剌入的同時跟著扭轉,若非他避得快,這一剌恐怕是直入肚月復,再教長匕一攪,那些跟了他二十五年的腸子八成要寸寸作斷。

「別怕,有我在。」他低聲安慰,忍不住哀著她的濕頰。

就算那迷香仍殘存著微乎其微的余勁,經過適才驚心動魄的沖擊,鳳寧芙這會兒也已全然清醒。

只是,一切言語又哽在喉間了,她不知自己欲要說些什麼,也不知能說些什麼,他的安慰止不了她的淚,反助長了她心窩處的那份疼痛,無邊無際地漫開來……無邊無際……

深吸了口氣,她努力穩住心緒,找出隨身的干淨手巾,手有點發顫,仍幫他將臂上的刀傷暫時綁住,還怕會止不住血,她埋頭使勁兒地撕下一塊襯裙,作第二層的包扎。

「我……」一啟口又開始哽咽,她忍住,再次深深呼吸,「我、我扶你到附近的醫館去。」他側月復的傷,她全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霍連環搖了搖頭,對著她半開玩笑道︰

「這把東瀛長匕太過招搖啦,再加上本大爺可是縱橫五湖四海、人人欲除之而後快的朝廷通緝犯,向來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怎能隨便上醫館去?」

「不行,不行--」鳳寧芙急了,好不容易忍住的淚不小心又掉了兩串下來,「不去醫館,那、那你跟我回鳳家去,我跟阿爹說是你出手救我,就算真被識出身分,鳳家的人出絕不會為難你的,霍連環……你、你一定要跟我回去。」她若是武藝比他強,一把點了他的穴還干脆些,也用不著耗在這兒,求他去療傷。

他呀,難道看不出她心著急?為他著急呵……

雜沓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人數約莫十位,應在左近,那交談聲隱約傳來,鳳寧芙眉心一馳,已知是阿爹鳳聚來率人前來搜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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