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有嬌醫 第23頁

「熊皮賣了,給妹妹買醫書。」他樂意把銀子都花在妹妹身上,這世上對他最好的人就是妹妹了。

「真有熊皮?」說得滿像一回事的。

辛大郎懶得再理會那些老是耍嘴皮的人,拉著妹妹走向沈萬里,但還沒靠近就又被攔住,他只好拉高聲音道︰「妹妹,我沒騙人,真的是爹對不對?」

「嗯!扮哥真厲害,像山里的頭狼,你是最強的。」傻人有傻福︰誤打誤撞也能踩到金子。

听著小泵娘嬌滴滴的甜嗓,沈萬里不禁莞爾,若有人用堅定的聲音告訴他「你很強」,他定會覺得自己真的很強,渾身充滿用不完的勁兒,能多砍幾顆韃子的腦袋。

小泵娘很聰明,善用人心,一雙明亮的眼楮仿佛綴著小碎玉似的,瑩瑩發亮。

「爹,這是妹妹,你認得出來吧?從小你就最喜歡妹妹了,抱著她就不放手,在院子走來走去,逗著她咯咯笑……」辛大郎說著記憶中最美好的一幕,爹和妹妹玩著,娘在一旁看著他倆笑,一邊縫衣裳,他幫娘穿針。

聞言,沈萬里眸光一閃,仿佛那景象就在眼前。「小泵娘,好好勸勸令兄,也許該找個大夫瞧瞧,趁能治時趕緊醫治,他那性子我很中意,但是太執拗了,無法講理。」

我就是大夫,辛未塵在心里回答。「我不會勸哥哥,我只問將軍一句話,崇德五年你人在哪里?」

「崇德五年……」沈萬里驀地一僵,表情顯得有些難以置信,似在回想那一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我爹在崇德五年被我外祖父拾回家中,那時我爹忘了自己是誰,身上只有個繡了萬字的荷包,所以外祖父他們便喊我爹萬子,我爹那時看來約十四、五歲……」

「十四、五歲……」那一年他不就正好十五……

「我爹和我娘朝夕相處有了感情,兩年後結為夫妻,同年哥哥出世,過了兩年才有我,有一天我爹到城里繳糧稅,可是一去不復返,有人說他被馬車撞了,送到醫館醫治,我們到醫館去,醫館的人卻說他回家了,那年是景陽元年……」看他臉色大變,辛未塵在心里輕嘆。

一听到景陽元年,沈萬里的身體明顯的搖晃了一下,他回到家的那一年正巧就是景陽元年。

「我不會再喊你爹,不過你最好去查一查,不要被小人蒙蔽了,這世上沒有平白無故對你好的人,也不會有人莫名其妙朝你背後插刀,有因才有果,想想你有什麼是別人想要的。」利之所趁,人人都是大善人,戴著偽善面具。

「你……」她真的是他女兒嗎?

「將軍,你快看看我的右手,我的右手……動不了,整個癱軟了,是不是廢了?是不是以後再也不能提著大刀跟你上陣殺敵了?」先前張牙舞瓜的男子哭喪著臉,用左手扶著軟趴趴的右手,宛如天要塌了的樣子。

「你的手怎麼了,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听到手下的哀號,眼神復雜的沈萬里只好暫時先不理會眼前這對小兄妹,上前查看原本正要逞凶斗狠的屬下,畢竟跟著他出生入死多年。

「嚎——將軍,我不能打仗了,以後我一家老小靠誰養?老爹老娘就盼著我光宗耀祖……」匕首掉在地上顯得諷刺,他哭得比辛大郎方才還大聲。

「別急,我再瞧瞧,你才有沒有撞到什麼,或是……」驀地,他想到適才似乎一道銀色光芒閃過,他以為暍多了,看花了眼,難道……他臉一沉,翻過他手腕,雙目微眯,瞧見一個細小針孔,若不細察真要忽略了。

他讓人取來磁石,放在腕上一吸,果真吸出一根一寸半的銀色細針,沾著血。

「咦!妹妹,那不是你替人治病的銀針嗎,怎麼會在爹手上?」妹妹可寶貝她的銀針了,不準人踫。

這個扯後腿的哥哥,沒瞧見這兒有一堆不懷好意的莽漢子嗎?被親兄長無意出賣的辛未塵只想撫額申吟。

「這根銀針是你的東西?」沈萬里聲音低沉。

她拍額一呼。「啊!原來在這兒呀!我當是長翅膀飛了,多謝將軍拾了它,不勝感激……」養得糯白的小手往上翻,要索回銀針。

「你用它傷了我的手下?」沈萬里大手一收,並未歸還,眼眸利如雙刃,緊盯著她不放。

辛未塵故作天真的眨著眼。「銀針是有靈性的,專門懲凶除惡,誰要魚肉百姓,仗勢欺人,視人命如草芥,它便會代替老天爺除掉這些為害鄉里的惡源,將軍,你的將士是壞人呢!連無心的銀針都看不下去了。」

沈萬里臉色難看地瞪了傷了手的手下一眼。「他們剛從戰場遍來,還帶著一股血性。」他不是在道歉,而是說這群兵痞為何無法無天,他們見慣了血,一聞到血味就振奮。

但這話激怒了辛未塵,她得不到應有的公道,反而被最親的人當成灰塵般彈開,就是她親娘傻,人都去了還在夢中要她照顧爹,這種人她才懶得管,她冷冷的一揚唇。「將軍以為把銀針取出就沒事了嗎?」真要那麼簡單,她翻了兩、三年的《毒經》不是白學了。

「什麼意思?」他厲眸一眯。

「術業有專攻,本來還有救的,可是你擅自取針不是救了他,反而是害了他,帶兵打仗你擅長,但教不好你的兵就是你的錯,反正打贏了嘛!用不著這些只會欺負自個兒百姓的髒兵,不如送他們去頤養天年,卸磨殺驢……」

听到這樣的話,包括沈萬里在內的武將心口一顫,這小泵娘真狠,將保家衛國的將士當成可以屠殺的牛豬,養肥了就宰了吃肉,同時也暗暗警埸,當今聖上是否也有這種想法,用得上他們的時候便是國家棟梁,一旦國富民強了,可能連螻蟻都不如。

不管這個尚未及笄的小泵娘說的是氣話,還是瞎蒙蒙對的,她的話都極具殺傷力,發人深省。

「你能治?」沈萬里半信半疑。

「能。」

「治好他。」他命令道。

「不。」

「不?」沈萬里感到難以置信。

「我為什麼要治好他?」對敵人仁慈便是對自己殘忍。

「因為他……」他語塞,竟找不出理由說服。

辛未塵睫羽一垂,說得冷酷,「他想殺我哥哥,在戰場上,你們會饒了想殺你們的人一條命嗎?」

「這……」

眾人面面相覷。

「殺過人的人都曉得一命還一命,人家要殺你,你還讓人家活?將軍,這就是你的錯了,你沒帶好你的兵,以為打了幾場勝仗就天下無敵,視軍紀于無物,朝廷給你們刀是殺韃子,不是將刀尖指向無辜百姓,那只手就當是見面禮吧!祝你升官發財,光耀門楣。」

這爹不用認了,親兒在前還不識,居然眼睜睜看人要將他殺害,更別提放任手下欺負百姓,視人命如草芥。

「你……」感到汗顏的沈萬里面容繃緊,她的話說得他心驚膽顫,他的確放縱了,未約束好手下,任由他們將戰場上的胡作非為帶回京域,他認為只要不出人命就不是大事,伍老三等人只是逗弄那小子,不會真的下手。

見一臉冷色的妹妹拉著哥哥的手就要離開,伍百夫長帶著一干兄弟圍住去路。

「想走?把我的手弄好再說。」伍老三目光凶狠,完好的那只手按在腰上的砍刀,似乎只要她一動,他就會砍斷她的腿。

看著幾名大漢,辛未塵不怒反笑。「知道我最擅長的是什麼嗎?醫毒不分家,只要有一口氣在,我就能把死人救活,反之,我想要毒死一個人,那個人便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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