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親別再假正經 第4頁

「嘿嘿,果真是印證了中國老祖宗的那句話,『有緣千里來相會』,姊,你和他一定有緣啦,要不然你干嘛哪邊不坐,一去坐在他旁邊?」盤腿坐直,駱心隻的聲音充滿興奮,微微拔高︰「姊,明天星期日,我們要去他的莊園觀摩喔,你要不要一起來?」

「不要。」直覺反應,美眸瞪了妹妹一眼。

「你們機組人員不是後天才要飛回去嗎?明天你又沒事,為什麼不去?跟我去啦,把你自己丟下來,我會擔心、會良心不安耶。」

駱莉雅嗤聲笑了出來,骨頭抱枕當面朝她丟去。「我是你家大姊,輪不到你替我擔心。況且那是你們游學團安排的活動,我是『校外人士』,不方便參加。」

此刻,外頭傳來輕快的歌聲,八成是斜對面的人家出來澆花順便曬曬太陽。

駱莉雅推開整扇門,也跟著站在陽台上,做個深呼吸,一時間突然很想學電視廣告,跳一段踢踏舞。

「我手邊有旅游指南,明天正好可以逛逛這個城市。」應該會有一番體驗。她雙手支著白色欄桿,上身微微探出,想瞧瞧是誰在歌唱。

身後,駱心隻清脆揚聲,還在努力勸誘著──

「這個機會千載難逢耶,他的莊園可不是隨便就開放給外人進去參觀的喔,還不是看在我們系主任老大和他有點交情,我們這群人才能進去他的葡萄園和釀酒廠大吃大喝。嘻嘻,你和他今天不是聊得挺愉快的嗎?明天說不定又能踫面,他一定很期待看到你。」

腦中自然而然地浮出那張冷峻臉龐,駱莉雅想起男人認真又銳利的目光,眉間的憂郁扣人心弦,他真會期待與她再次相見嗎?

唉……想這個干什麼?

她自覺好笑地搖頭。一定是這里的空氣太過柔軟,不知覺間,輕易就能將人拋進教人暈眩的浪漫漩渦里,作一些不切實際的夢。

「姊──」這時,駱心隻也跨出小陽台,一邊灌著可樂,一邊偷瞄著。

「干嘛這麼看我?」有陰謀。駱莉雅感覺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全站起來敬禮。

「嘿嘿嘿,沒事沒事,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覺得應該跟你說清楚、講明白。」

水亮的眼眯成細縫,駱莉雅雙臂抱在胸前。

「那鍋──人家受邀到台灣時,我憑著人緣好、人脈廣,好不容易打探到人家沒老婆小孩後,就把你的照片送給人家羅,還在照片後面寫好地址、電話,外加你的手機號碼,方便人家聯絡。」喝完最後一口可樂,她將空罐往里頭的垃圾桶拋去,YA!漂亮得分。

愣了五秒,駱莉雅終於想通那個「人家」指的是哪戶人家。

「不不、不是吧?!」語氣不穩。這不是真的。

「就是。」

「不會吧?!」音調再高三階。

「就會。」

「駱心隻!你腦子有問題啊?!把那些鹵味給我吐出來!」

這聲尖叫響起,周邊和對街的小陽台頓時探出好多顆頭顱,還以為是誰惹了黑手黨,讓人尋仇來了。

倒了一杯酒,他面無表情地看著紫紅色液體在高腳杯中淺漾,舉起細長的杯腳,他沉靜地凝視它的色澤和澄澈,像在欣賞一出精彩默劇般。

那對眼,永遠這麼認真。

熟練地打著圈,直到醇厚的酒香散發出來,他嗅著,是清淡的香甜,然後含進一口,讓頰內和味覺慢慢地領略那分溫潤,跟著如絲一般滑進喉間,一股余韻卻留在齒頰鼻腔,久久不散。

「『夏塔莎』還有多少存量?」他低沉開口,把杯中剩余的夏塔莎再次含進嘴里。

這間書房寬敞得有點過分,天花板挑得好高,那盞高掛的豪華吊燈如果掉下來,肯定要砸死人;四邊立著乳白色圓柱,原木地板鋪滿整處,一張巨大的復古辦公桌大大方方地擱在中間,靠近里頭的兩面牆排滿上千本書籍,另一面牆上則開了一個明淨的大窗戶,此時問話的男子就立在窗旁。

他品完酒,右手插在西裝褲的口袋里,雙目深沉地看著窗外。

佔據在窗戶另一邊的是個六十多歲的男人,他有著義大利人典型的深邃五官,鼻梁上的金框眼鏡反射著窗外暖陽,一時間瞧不清他的眼神,但蓄著厚厚灰胡下的嘴唇是靜靜揚起,再加上他圓胖的腰圍,感覺是個好脾氣的人。

「八八年份的還有三十四瓶;八二年份的上次被安德魯表少爺開二十歲生日舞會時用去一大半,只剩十三瓶;至於七九年份的夏塔莎──」他從上衣口袋翻出一本小冊子看著,微眯起眼,金框眼鏡滑得更低,「噢,這一年葡萄大豐收,總共釀制了五百七十二瓶,可是昨天是安娜絲夫人的婚禮,她最鍾愛的就是七九年份的夏塔莎,所以全部都……」

他點點頭,將高腳杯放在窗下藝術風格的茶幾上,片刻才回應︰「她高興就好。」兩道視線仍專注著窗外的景致,瞬也不瞬,像在尋找什麼。

外面有些什麼?

他老艾爾在梅迪尼家當了三十多年管家,可說是看著先生長大,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先生這麼「不專心」的和他說話,又這麼「專心」的猛盯著外頭。窗外,到底有什麼?

心中疑惑的老艾爾,不由自主也跟著往外瞄去──

是那群台灣來的孩子,早上逛過部分的葡萄園,體驗摘采葡萄的工作後,又到莊園東邊的酒坊見學。現在是中午時間,秋陽的暖度剛好,他在不遠處的綠坡上安排了座位,擺上豐盛食物,還讓莊園里的大廚現場表演。

「有什麼不對嗎,先生?」

見他只是面無表情地搖頭,如果不是因為他還會動,真的跟庭中那些雕像沒兩樣了。老艾爾內心嘆氣,不方便再問,只得繞回原先的問題──

「今年要酒坊那邊開始釀制夏塔莎嗎,先生?」

「朱利里諾師傅跟我談過,今年葡萄園豐收,成熟度足夠,可以挑出最好的果實釀制。」他平淡地說著,抬手捏了捏眉心。「請酒坊那邊配合,今年多釀一些。」

「是,先生。」老艾爾將小冊子放回口袋,接著便退出門外。

這下,書房更靜了,靜得他彷佛可以听見自己的心跳,而在隱隱約約間,好似有個聲音古怪地問著──

「看些什麼?你以為……能見到誰?」

玻璃上反照出一張嚴肅的峻臉,他對著自己皺眉,忽然間,辦公桌上的電話響起,在這樣的寂靜下顯得格外刺耳,他粗眉微挑,踱到桌邊拿起話筒。

「先生,是台灣的郭先生。」話筒另一頭傳來老艾爾的聲音。

「接過來。」

「是。」

他按下免持听筒的按鍵,隨意地坐在桌緣,三秒不到,書房里立刻響起一個年輕男子爽朗的笑聲,所說的中文還帶著點台灣國語──

「還好吧?我系上那隊游學團沒給大老板你添麻煩吧?」這位仁兄正是駱心隻觀光系的系主任,郭家彬。

翻弄著桌面上幾本書籍和雜志,他嘴角似乎有笑,可惜雙方沒安裝視訊傳輸,對方僅能听見他一貫低沉的聲音──

「是艾爾安排一切,我什麼事都沒做。」他只負責點頭,讓那群大學生歡歡喜喜地進莊園觀摩。

「是啊,用膝蓋想也知道,梅迪尼家的老艾爾是托斯卡尼第一管家,有他在,什麼事都搞定了。」郭家彬戲謔地嘆氣說道。

「這話不對。艾爾不是托斯卡尼第一管家,而是全國首屈一指,能力比英國皇室的家庭管理還強。」他說得實在,口氣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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