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來有情男 第2頁

「兩位……這個我想……今兒個就、就到此為止,兩位別比試、甭比試了,握個手當好朋友吧!是不是呀?大家都是好朋友嘛。」大漢子沒來由地流了滿額汗,咧著嘴討好地笑著。

「誰跟你當好朋友啊?!站遠點兒吧,老兄!」

「去去!哪邊涼快哪邊去!」

「咱們九江四海的銀槍小紅妝大戰這位……這位……」

「在下齊吾爾。」那男子笑容加深。

「是!對!要大戰這位齊天大聖爺,全場幫你們吶喊助威呢!我全家支持兩位!」

齊天大聖爺?!竇德男抿唇忍著笑,跟著心想,自己何時多了個「銀槍小紅妝」的外號,不過倒比他的順耳許多。

「閣下用什麼兵器?」下顎微揚,她清亮地問。

他微笑,「我不使兵器。」單手對她作個「請」的動作。

竇德男瞥見他雙腕各扣著一只玄黑鐵套,陽光下反射出沉靜的銳光。

「你只有護腕,銀槍無眼,恐怕要受傷。」不知怎地,一切是那麼的自然,她嘴角往上,回給他一個真誠的笑。

「那就只能請姑娘點到即止了。」

「小心。」她出聲提點,膝不動,手中銀槍向前打出。

「賜教。」齊吾爾下半身亦不動如山,下顎微往後仰,雙掌一前一後夾住直逼胸口的銀愴頭。

竇德男頓感一股渾厚的力道貫入銀槍前段,遇敵手了!她心中一樂,雙手在銀槍後段旋個八字腕,以巧勁逼開他的掌心,跟著劃出三記小纏槍,旋轉動作敏捷自如,快如龍騰。

接著一連串快打,雙方迅雷不及掩耳的進攻防御,你來我往,擋回攻去。

銀槍扎、攔、掄、架、點、絞、拋等二十幾種打法皆盡祭出,她打得快捷驚人,他則擋得妙如巔毫,一旁觀象卻是眼花撩亂,連大氣也不敢喘。

此時──

「看槍!」震動不已的銀槍頭猛地朝定點扎去,斗到酣處,她刺向他肚月復,後者並未及時架開,眼見尖銳槍頭就要傷中他的身體──

見狀,在場眾人齊聲驚呼。

然出勁太強,她收不住勢子上這電光石火之間,眨眼便逝,竇德男心慌而緊,腦中竟閃過濃濃歉疚。

突然「鏘」地一響,他月復部微捺,鐵腕貼著銀槍槍頭瞬間劃過,快速的摩擦激起火花。

低呼一聲,槍頭已然走偏,她反應迅捷,順勢來個拋接槍,銀輝在空中劃出半弧,她右手握在槍身前段,進一步往他喉間扎去。

所有動作在瞬間定靜下來。

好靜。

靜得連在湖上飛翔的鳥兒都感覺到怪異的氣氛,飛得遠遠的不來盤桓。圍觀的人,包括賣藝的胖漢子、瘦漢子和大漢子,每張嘴都張得老大說不出話來,每個都看得瞠目結舌。

銀槍頭點住齊吾爾咽喉,只差幾厘就能刺穿他,而他的右掌成爪,一招鎖喉扣,穩穩捺在她同樣脆弱的頸上。

誰贏誰輸?!似乎很難定斷。

「我會在你頸上剌出一個窟窿。」她近瞧著他,發現他微鬈的發在陽光下帶著深藍色澤。

他目光深邃,淡淡笑著。「你贏了。」

「呃?」竇德男怔了怔,沒料到他會同意她的說法。

她心里清楚,在拋接銀槍跟著刺向他咽喉之前,他已快她毫厘叩住她的頸子,若他立即運勁鎖扣,她即使刺出銀槍,槍頭亦是軟弱無力,極易閃避。

移開銀槍,她仍定定地望著他,咽喉細膩的肌膚感覺到他的指溫,她雙頰一熱,正要退開之際,

「打我五妹?!我跟你拚了!」

「打我五姊?!我跟你沒完!」

左右後方同時傳來叫喊,眾人「咦」的一聲,頭頂黑影掠過,就見兩個小泵娘飛竄而來,一個擎刀在手,一個兩手揮動八角銅錘,尚未落地,刀與錘已紛紛指向齊吾爾。

「阿紫!金寶兒!」來的正是九汪四海鏢局的竇四和竇六。竇德男驚愕大嚷,身子卻被一股力量擠了出來,定身回望,自家姊妹已和男子斗在一塊。

「等等,是誤會!別打了!你們听我說呀!」

誰听她呀?!有架堪打直須打,莫待無架沒得打,況且……還有這麼多九江的父老兄弟姊妹在旁吶喊助威,豈能失面子?!

竇盼紫和小金寶卯足勁搶攻,刀與錘皆走剛猛路子,一個搶上三路,另一個攻下盤,原擬定要他重心不穩,跌跤出丑,沒想到這個身披皮毛、腳踏皮靴的男子還真有兩把刷子,招式不俗哩!

「老天……」大漢子癱在地上傻楞楞地瞧著,想不出方法阻擋。

「怎麼辦?」瘦漢子掉過頭,無辜地問著胖漢子。

後者皺皺眉又聳聳肩,「能怎麼辦?拿著銅鑼收錢吧。」今天一賺,也夠個把月花用了。

※※※

九江大街珍香樓樓上

「喝!我──阿爹請客!甭客氣。」小金寶將兩柄八角銅錘插在後腰,捧著酒甕笑嘻嘻地挨到一男子身邊。「你了不起,齊吾爾,會打架也會喝酒,我阿爹就喜歡這樣的漢子,呵呵呵……因為他自己就是。」她毫不秀氣地打個酒嗝。

「阿寶,你喝太多了,等會兒回家雲姨要罵人的。」竇德男拉拉麼妹衣角,視線和男子接個正著,他臉上似笑非笑,眼中金澤微微跳動。

沒來由地,方寸一促,她回以淺笑。

「她才喝了三壇竹葉青,不多不多,跟上回十六壇一一鍋頭比起來還差得遠。阿男,你讓她喝個痛快吧,今天是結交英雄好漢的日子,無酒不歡。」竇盼紫舉起酒杯敬齊吾爾,「不好意思了,我和金寶兒誤會你,以為你欺負咱們家老五,才會劈頭就打,呵呵呵……不過你的功夫真的好哇,我敬你一杯。」她爽快地仰首飲盡。

「在下也誤會竇五姑娘了。」適才已互報姓名,他知道那銀槍小紅妝名喚德男,小名阿男,真是個奇特女子。

在一旁吃得唏哩呼嚕的大漢子忽地抬起頭,口齒不清地道︰「可不是?!族、族──」他硬生生把下頭那個字給咽回去,「嗯……主要是你們雙方誤會過來又誤會過去,我們三兄弟只能在一邊兒乾瞪眼,心里都不知有多著急!」

架打完了,誤會才解開。

竇德男和賣藝的大漢子們早已認得,今天會去鬧場子,其實是想搞些噱頭,讓圍觀的人多出些賞銀。

「你們中原有句話,叫作不打不相識。」齊吾爾微笑,目光掃過竇家三個姑娘,最後停駐在竇德男臉上。

她和孿生姊姊盼紫的五官長得頗像,身形亦十分相似,但給人的感覺並不一樣,至少他是這麼覺得。

「說得好!」小金寶拍拍手,整個臉蛋泛著紅暈。「呵呵,咱們不打不相識……咦!五姊,你今天怎麼特別安靜,都不說話?」

竇德男沒喝多少酒,臉蛋卻也醺紅了。「有你和阿紫在,還輪得到我開口嗎?」

「呵呵……」小金寶搔搔頭,笑得眼楮眯成彎彎的弧線。

「我敬你。」齊吾爾忽地舉起酒杯對住竇德男,溫和地道︰「算是賠罪。」

「你──」她怔了怔,不知該說什麼好,只得與他對飲。

這一頓酒飯氣氛炒得很熱,竇家三名姑娘都是落落大方、不拘小節的脾性,尤其是盼紫和小金寶,兩、三下就跟人稱兄道弟了,才不管對方的身分是高是低、是貴是貧,反正有酒量、有酒膽的便是漢子。

直到天邊染上霞紅,金色余光照進珍香樓,一桌子人才散了席。

「彭掌櫃,還是老樣子,月底咱們家何大叔會來跟你結總帳。」竇德男站在櫃台前同老掌櫃說話,此時竇盼紫和小金寶已走到外頭吹風,怕待會回到家酒氣太濃,挨雲姨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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